机器赌博的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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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具有成瘾性,这是它与一般娱乐活动的明显区别
成瘾是人与物交互的结果,只要人与某一特定对象或一系列对象(毒品、赌博、网络)重复性交互,且此类交互可以稳定使人获得自己想要的主观体验变化,成瘾倾向就会出现
现代赌博大致可分为两类,桌上赌博与机器赌博,《运气的诱饵》分析了机器赌博的成瘾性。机器赌博约等于老虎机,这是欧美等合法赌场的主力,由于是机器,就需要设计、布场、运营、管理等一系列流程,这些流程的关键都在于让赌客提升频率、延长时间、增加花费,让赌客成瘾
老虎机的核心是随机数生成器,表面上赌徒们看到是等比例排列的可能结果,而设计者通过虚拟转轮映射来调整输赢赔率,扭曲玩家对游戏胜率的感知,同时通过近失效应把超出正常比例的虚拟转轮停止位映射到物理转轮上靠近获胜图案的空位上,近失其实是近得,差一点就赢了,把损失感塑造成潜在的成功。
机器赌博有着完美的偶然性,其中的玩家刺激与游戏响应的匹配堪称完美,赌博机的操作逻辑、电容触控以及互动节奏,赋予了其计算特异性,让它轻易就能让人陷入带有完美偶发性色彩的“功能性孤独症”
很多人认为赌博是非理性的,其实赌博正是利用了人的理性,赌博机会在人的认知系统中建立起一些有效的预期,然后打破这些预期,因此,赌博机利用了人类的理性,而不是非理性。
这些看是理性的决策会反过来强化人的行为,大多数赌赢患者都是从非强迫性赌博变为强迫性赌博,可以说,一但你开始玩,那你就走近了一个成熟的、经过严密设计的系统,这个系统会吞噬你的个人意志、金钱、时间
机器赌博的危害在于,它悬置了人生活中的关键元素:基于市场的交换(选择),金钱价值,传统时间观,从而是使人与真实的生活脱节
悬置选择
自我精算主义:资本主义公民可以将自己看做是一种企业,通过精打细算的活动和投资行为,强化自身存在,并将其资本化,个体必须极为自主,高度理性。
而现实中,大部分人并没有相应的知识、远见、资源,成为不了个体企业精算大专家,在面临多选与风险时,人的行为不仅会基于理性计算,也会基于情绪、情感和条件反射,在这种情况下做选择,人会产生焦虑与不安全感
资本主义要求主体不断冒险与选择,而游戏与赌博增加了这类活动的机会,同时降低了偶发性管理任务的难度,因为它将风险与选择凝结成为了数字化、程序化的游戏与赌博,而赌博中的偶发性是完美的
悬置社交
“真人游戏”是一种无情的角色竞赛,如果不想被别人取代或超越,就必须考虑别人,而同时别人又会故意不给你清晰反馈,你无法去根据这些计算和对冲风险。
机器赌博的沉浸式迷境,可以让人从对人际关系互动的模糊而冒险的大片计算中暂时抽身,挡住他人监视的目光,玩家也从对他人的监视中解脱出来,自我消解,缓冲风险,脱离社会
悬置金钱价值
机器赌博者寻求借赌博来超越有限性,超越空间与时间的限制、超越主体间性的凝视,也超越死亡的界限,迷境状态出自一种微妙的张力,张力的一边是有限性,体现为有限的货币预算,另一边是伴随每次转动或每手牌的超越可能性。
悬置时间价值
精算主义的自我概念中,时间是另一种重要资源,赌博中每个“时刻”与其他时刻的隔绝,使时间成了“滚进下格子的白球,牌堆上的下一张牌”,从而让赌博者脱离了正常的时间流动,赌博中,预期和结果快速连续发生,不确定的未来就不断坍缩为确定的现在。
前所未有地,数字技术把更多的时刻打包进基于服务和金融的工作、媒体、娱乐乃至私人生活,从而压缩了时间,精算型自我必须是时间价值最大化的自我,必须保持高速,否则就不算是社会要求的有进取心的人,慢的人将落后与时代。
机器赌博业之所以能够获利,就是将这种时间紧迫性变成了一种使人堕落的产品
西方监管的趋势是风险与管理的责任都推给个体,对于自由选择而言,选择赌博并上瘾也是一种天赋人权,况且赌博是巨大的经济利益,百万漕工衣食所系,整个体系无法进行自我变革,任何变革的最终目前都会与赌场赚更多钱相违背,所谓负责任赌博,不过是一种违反逻辑的空洞粉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