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翻译的若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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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翻译属于,基本可以看出译者很努力了但是结果依然很烂的水平。
之所以说可以看出译者很努力了,一是因为在每个注释的参考文献部分,译者不遗余力地把文献名之间的“参见”、“也可参见”等等不必要的短语都翻译出来了;二是因为,有些译文是但凡使用google翻译或deepl都能够正确译出的,但是译者照样译错了,也许这恰恰表明译者(或者他的学生)在翻译过程中是亲力亲为的,虽然这种亲力亲为效果可能还不如机翻。
之所以说翻译水平很烂,是因为不仅有长难句翻译不通顺、长难句翻译漏词的情况,更是有概念翻译错误、用典翻译错误的情况。以下为随手捉比较明显的虫。页码以英文版(中文页边码)为准。
P5
“homo sapiens”翻译成“现代人”显然不准确。因为“homo sapiens”是——“the primate species to which modern humans belong”——现代人所属的人种。现代人是常识化的概念,而homo sapiens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术语,直译“智人”即可。
P7
“显然的候选者是现代物理理论的概念框架——物理学、化学以及它们许多的卫星科学的概念框架”,“卫星科学”的原文“satellite science”。这里satellite指:某种分散于主体或位于主体周围,与主体相关但又并不完全依赖于主体的东西。可翻译成周边科学或类似概念,直译显然不恰当。
P9
“他们认为热的对象是热的(暖的,冷的);他们能从视觉上感知它们是热的(暖的,冷的)”。“That is,they perceive hot object as hot;they can visually perceive that they are hot”前一个”认为“和后一个”感知“实际上原文都为perceive,不知道为何译者要把第一个翻译为“认为”。后半句显然是为了强调假想对象的感知方式是视觉的。“他们感知到热的对象是热的;他们可以通过视觉感知到它们是热的”。
P11
“他们的视觉完全适应于其他的因素。”这里将“parameters”翻译为了因素,parameter的解释为“a numerical or other measurable factor forming one of a set that defines a system or sets the conditions of its operation”,定义一系统或集合运作条件的数字化或其他量化因素。另外,译文的其他部分也将factor翻译为了因素,所以更合适的方式是将parameter直译为“参数”。且churchland在很多情况下正是将主体视作一个系统来讨论的。
respectable翻译为了“十分值得尊敬的”,respectable有'of some merit or importance'的意义。直接翻译成“重要的”即可。
同时,P10-11页有两个重要的概念,heterophonic和homophonic直译为异音的和同音的,但是显然没办法表现出作者想表达的含义。异音,音乐中一种演奏风格,即不同器乐声音演奏同一旋律。结合前文思想实验,churchland使用该词的大概意思应为,拥有不同感觉器官的人以同样的语词意义来源(即知觉)为基础,为语词确定意义。这会导致“我们”和“能看见热量的人”对颜色的定义完全背离,并互相否认对方的全部信念背景。而同音的,则表示音乐中以一器乐声音为主旋律,其它声音以和声或节奏方式出现的演奏形式。作为异音的对立概念,同音大概可以理解为,拥有不同知觉器官的主体,依据自我中心的信念背景认识世界,同时也可以在特殊情况下,理解和承认不同感觉器官主体的可设想的信念背景。当然,这对概念仅通过翻译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表现这层内涵。
p18
全书最离谱的一个翻译“麦克贝斯的《这就是在我面前我【感觉到】的一个【处于高压的热质流体库】吗?》一文”。该翻译惊掉本人大牙。
这是churchland玩了个梗。在前文思想实验中,这种假想人类能够看到热量,同时认为存在一种被称为“热质(caloric)”的东西。因为这种假想人类会将“红色”的物体理解为带着高温的,而他们的“看”也并非(我们意义上的)看,所以,假如莎士比亚剧本中的麦克白(Macbeth)属于这种假想人类,那么当他看到一柄沾着鲜血的匕首,他将不会说出那句著名的“Is this a dagger which I see before me?”(我所见的这柄匕首是在我面前的吗?);而是会说“is this [a reservoir of high pressure caloric] I [feel] before me?”(我所【感】的这个【高压热质库】是在我面前的吗?)。因为译者完全不知道麦克白的梗,所以生硬地将该梗理解成了一个叫麦克贝斯的人写的论文。
P40第二段
“内省知觉要临时摆脱通常支配我们概念反应的解释函项,并且是这种摆脱,而不是解释函项映射(我们现在看作)各种感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到关于各种感觉判断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原文:“Introspective perception involves a temporary disengagement from the interpretation functions that normally govern our conceptual responses, and the engagement instead of an interpretation function that maps(what we now conceive as)sensations,etc onto judgments about sensations,etc. ”是长难句,可以意译;意译了,但是意译的狗屎一样。
“内省知觉暂时无需通常来说主导我们概念反应的解释函项之参与,作为代替的是这样一种解释函项,这种解释函项是从(我们设想为)感觉等物到对感觉等物之判断的映射。”也就是说,一般知觉的映射是<知觉,知觉反应>的有序对;而内省知觉的映射是<感觉(等物),对感觉(等物)之判断>的有序对。所以,译文和原意南辕北辙。
P59第一段
“在我看来,这种二维的说明最初产生于对奎因(两个教条中)完全根据相对顽固性而给出的仓促说明的不满。”“In my own case, this two-dimensional explication was originally spawned by a dissatisfaction with Quine's offhand explication in terms of relative entrenchment solely"。
在我看来,这种二维的解释仅仅起源于对蒯因(在“两个教条”中)关于相对顽固性的仓促解释的不满。
P72 第二段
“承认这一点,不必承认意义具有内涵之外的构成部分(extra-intentional component)”,译者非常贴心地给了英文对照,并非常弱智地给错了。原文为extra-intensional component即中文“内涵外的部分”,但译者错给为intentional,指“意向的”。
P121 17节标题
“normative epistemology: the problem in perspective”,规范认识论:视角的问题。
P125第二段
事实上,目前我们很难找到规范认识论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在某种程度上不是我将称之为(得到某种许可)理想语句自动机方法的个例。——“In fact, it is difficult to find a current approach to normative epistemology that is not in some way an instance of what I shall call(with a little licence) the ideal sentential automaton.”句中的双重否定强调了ISA方法在当时心灵哲学研究中的主导性,但是译文直译并没有很好地体现出这种意思。
事实上,目前能够找到关于规范认识论的方法,某种程度上都不过是我所称为(在一点许可下)理想语句自动机(ISA)的个例。
P134 第一段
“既然正是根据知觉、信念、推论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即根据我们构想使用语言的成人的理智活动所使用的相同语词),常识包含了一个理解获得语言前的儿童的理智状态和活动的系统方式,我们如此构想他们的倾向就根本不令人吃惊了。”与原文意思彻底相反。
Since common sense contains no systematic way of understanding the intellectual states and activities of pre-linguistic children other than in terms of perceptions,beliefs,inferences,and so on(that is in the same tems in which we conceive of the intellectual activities of language-using adults), our tendency to so conceive of them is not at all surprising.
既然常识并不包含对智性状态和前语言阶段儿童活动理解的系统方法,而只是包含了知觉、信念、推理等东西(这些词项与我们设想使用语言成人的智性活动时使用的词项相同),那么我们这样设想他们是毫不令人吃惊的。
P136 第一句
译文:“来自那里的发展最明显表现在诸如树突的分支生长,轴突的延长以及相互联系的携带脉冲的纤维质逐渐的髓鞘形成。”
Development from there consists most noticeably in such things as the branching growth of dendrites, the lengthening of axons, and the progressive myelinization of these interconnective impluse-carrying fibres.
那里最显著的发展包括,树突的分支生长、轴突的伸长以及相互联结且携带脉冲的纤维的渐进式髓鞘化过程。
P143 第一段
“一部认识机器必定不仅具有‘感觉状态’,以及可能对它们作出反应;它还必须向它们学习。”
An epistemic engine,must not only have 'sensory 'states,and perhaps react to them; it must learn from them.
不是’向‘(to),而是‘从’(from),因为代词它们指的是那些感觉状态。
一部认识机器,必定不能只有感觉状态,以及可能对之作出的反应;它还必须从这些状态中学习。
第二段
‘这将产生的结果是:一个输入与输出之间的函数关系的系列,在这个系列里,从一种元素到另一种元素的修正,是一个二阶函数的输出自身,这个二阶函数的输入是来自第一个函数的已经实现了的刺激反应对,加上它们的实现所引发的无论什么样的‘强化’状态。’
what this will produce is a sequence of functional relations betwixt input and output, a sequence wherein the modifications from element to element are themselves the output of a second-order function, a function whose inputs are actualized stimulus-response pairs from the first function, plus whatever 'reinforcing' states their actualization elicits.
关键在于themselves的位置不当。第一个函数显然是<input, output>的有序对,而第二个函数是第一个函数序列中的元素与元素形成的二元组。设第一个函数生成的序列为<I1,O1>、<I2,O2>、...那么二阶函数的二元组就是《<In,On>,<In+1,On+1>》,同时,该二元组的映射受到‘强化状态’的影响。
这将产生一个输入输出间函数关系的序列,该序列内从元素到元素的修正本身就是一个二阶函数的输出,该二阶函数之输入是来自第一个函数已经实际化的刺激-反应对,再加上这种实际化所引发的任何‘强化’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