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谜》松本清张读书会讨论回顾

松本清张第五期读书会讨论的《声音之谜》，这次主要是剧情的诡计和逻辑分析。

问题1. 文中是否有前后矛盾：

A part：在发现朝子手包的储煤厂，员工称现场煤堆和土乱成一团，像打斗或男女乱搞过的样子。因此警方推断储煤厂是第一案发现场。 B part：警方通过天气情况及后续调查判断出朝子的手包是案发当晚至少在凌晨五点后被滨崎抛弃在煤厂的。如果B才是实际情况，那么前面说煤厂出现打斗痕迹就只是个烟雾弹，那么A的这段话是不是作者刻意强行加戏？想听大家的意见。 濯 :A 是烟雾弹，但不是作者刻意强行加戏，这戏是滨崎加的，他想让警察以为煤堆是第一谋杀现场。 吴松张 :A，是不是还有想要误导警方，引到情杀 林舒克 :所以滨崎急匆匆的赶去去现场扔包，还在煤堆旁边搞了一些痕迹么？我觉得有点不合理

濯 :为什么？他是故意为了制作假现场呀， 不是故意制作的烟雾弹吗？ 高不拿 :A有烟雾弹的可能，但也有铁路看守主观臆断的可能。毕竟是好几天后警察又去询问，作为被询问人记忆可能有问题。烟雾弹，和铁路值班人员记忆出错都有可能。按照常理，很少有人去煤堆里搞黄色。虽然地点偏僻，但太脏了，衣服脏了也没法交代。 林舒克 :说煤堆旁边有痕迹的人是煤场的人。总觉得这个细节怪怪的，1）我觉得滨崎一个人没有时间做出那么杂乱的现场，2）煤场证人不止一个人，应该不会是记忆有问题。我觉得就是作者前期故意放了一个烟雾弹，后期没有完全圆回来。 濯 :感觉只是弄乱很快吧？为什么要圆回来？ 本来就是犯人制造的烟雾弹，是假的证据呀。 林舒克 :这一段表明煤厂看到地上弄乱了的不只一个人，至少有A君，和其他人。他的说法是疑似打斗，没有说一定是ghs。 濯 :他只是制造了个现场，让人觉得是两个人，未必有两个人。 吴松张 :哈哈哈，我是觉得他们有误导警方的可能，把凶手引向老公或者情人 濯 :我觉得他们只想转移第一现场， 到底是打斗还是别的，这是是看到人的主观印象。 林舒克 :感觉这个部分的前后描述差异还挺让人在意的，不过或许真的是滨崎故意的搞乱了现场。毕竟现场也已经被破坏了，无法判断真实现场是啥样了。 高不拿 :是凶手的烟雾弹，还是松本清张的烟雾弹？ 濯 :是凶手的烟雾弹。得这段没问题啊，甚至觉得设计的很好。 吴松张 :凶手的 高不拿 :凶手的话，难道不怕留下足迹。 吴松张 :又有可能本来想把老公加入凶手行列，写着写着忘记了[陰險] 濯 :我没看出来他有把老公加入凶手行列这个意思。我觉得说是做爱现场大概就是为了给打扫找个理由，让警察没看到现场。

问题2. 朝子吸入煤炭与借扇子

1）朝子吸入煤炭，没没有挣扎痕迹？这是bug吗？ 2）借扇子这个细节，感觉有些多余，朝子在被制服的状态下吸入粉尘是可以做到的。只有鼻孔和脸部有煤灰，作为警察，很容易注意到为何死者的手部 裙子和鞋底是干净的，只有脸部有煤灰的问题。 高不拿 :应该会留下身体痕迹，无论是绳索，还是被人强摁成某个姿势挣扎造成，尸检和过程存在bug。而且为啥非要用扇子，报纸书籍或者毛巾也都可以做到吧。 濯 :挣扎痕迹指的什么？ 文里没写啊，只写了抛尸现场没挣扎痕迹。 原文写的是“有人讲朝子的手脚按住，让她不得动弹” 。没说手脚是否有被按住的痕迹。而且也没说衣服是不是干净，都没写。信息不完整。借扇子这个满有意思的。犯罪这三人笨，本来想制造第一谋杀现场，结果没有做好。如果不下雨，警察注意到了朝子身体干净的地方，也会破案的。报纸书籍或者毛巾太软了？他们也不是完美犯罪，考虑不周全也是有可能的。 吴松张 :她不是昏迷状态，吸入大量煤炭她肯定要挣扎。我看的不仔细。犯罪过程我觉得是个很不错的诡计，警方最大的困难就是破解时间难题，挺本格。扇子桥段介入，有点不伦不类。

Wendy :如果不下雨是不是就破不了案了， 所以应该这样写才比较严谨。凭空出现扇子是不是只为了增加破案的突破点，如果用报纸也可扇风的话。

濯 :像高大拿说的，如果身体干净脸脏也是突破口。扇子是强行加的证据，用袋子，警察就没那么容易破案了。

林舒克 :我觉得借扇子的情节和前期描述尸体的那一段有点不协调。从第一段尸体特征的描述，我觉得吸入煤渣的操作应该是把煤渣装在袋子里面，然后把袋子套在被害人脑袋上。 这样被害人的脸才会是脏兮兮的。如果只是手脚控制住，在狭小空间里用扇子煽煤灰，那我觉得脸不会很脏吧，除非是超大量煤灰。但是尸体特征又没有说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脏兮兮。我觉得如果我是凶手，我肯定选择把受害人脑袋套在煤灰袋子里这个方式。方便快捷，加害人家里还干净。所以我认为借扇子这个细节有点不协调。 高不拿 :咱们是以看了很多推理的积累，给松本的一个小短篇挑刺儿 Wendy :万一套在袋子里直接捂死了，如果是窒息死的但又没有掐痕，警方会怎么推理。 林舒克 :那还省的动手掐了，毕竟手印儿也是一种证据。不知道那个年代日本有没有塑料袋，如果用塑料袋装煤渣糊在脑袋上把人闷死，我觉得对凶手来说，会少很多不利证据。 脖子有瘀血，一看就是掐死的。而且我觉得也能破案，比如警方发现受害人曾经是案件证人。 濯 :日本开始使用塑料袋是在1960年左右。 在那之前，鱼类、蔬菜等用报纸包裹，肉类用竹皮包裹。所以，可能真没有流行塑料袋，那扇子也可以理解了。 吴松张 :朝子是怎么死的，窒息死亡吗 高不拿 :窒息死亡。我比较好奇川井等男人去看演出，家里只剩下朝子和川井情妇，朝子没有逃脱和呼救，她是怎么被约束的呢？ Wendy :情妇得跟这男的关系多好才会愿意帮助杀人 林舒克 :安眠药啥的，迷昏了，绑起来。 凶手有钱，连死者老公都不一定向着自己妻子，更何况凶手情妇。没点狠劲儿怎么做老大的女人。 Wendy :给多少钱才能愿意帮助杀人啊。 警方为啥没早发现受害人曾经是案件证人？

问题3. 警方为啥没早发现受害人曾经是案件证人？

小说中警方为何全程没有想起来朝子是三年前案件重要的证人？如果朝子是重要证人，她死了，负责三年前未解决案件的警察为什么会无动于衷？故事是否存在不合理？ 高不拿 :放在那个时代概率很小，1女主结婚换了夫姓，2两个案子可能归属不同警视厅，或者办案人的不同，又跨越了几年时间，没法并案。 濯 :同意，而且 前提是能关联两件案子的警察要对两个案子都有足够的关注，第一个已经案件归档调查组解散了。而且过了三年，没有特别执着的警察，大家没在意或者忘了也是可以理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警察属。警察各个部门之间大概不经常沟通？除了当事人对朝子的名字敏感，其他人都不会了吧。警察的记忆力也有限. 林舒克 :我觉得警察未能及时发现女死者身份，可能和那个年代户籍制度有关系，比如嫁人后改姓氏。以及一个重要原因是，那个年代警察局内部案件应该都没联网，没有办法快速检索。 Wendy :现在资料应该都会输入电脑，一查就查到? 高不拿 :其实就是现在，因为日本为了保护隐私和公民权利，也没有严格的户籍，好多当下的影视剧里依然可以偷梁换柱冒名顶替。

濯 :我一直很疑惑，他们虽然保护隐私，但是门口都贴名字。住址电话一查就查到了

插曲1：保护隐私和公民权利的讨论

吴松张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日本那边做一张名片审核很严格吗，我看很多小说里拿一张名片，好像就能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可信。

高不拿 :我不清楚。但他们对印章使用很多，比如取钱什么的 林舒克 :名片不严格吧？毕竟还可以说我给我老板印，不是我本人？但是确实名章好像还挺讲究的，蜡笔小新里面取快递都要找名章才能取。 濯 :一直觉得名章没什么用…随便做一个就好了。

高不拿 :是的，《时间的习俗》用的是当地的电车月票，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些灰色地带，给诈骗，邪教，犯罪都提供了空间。 林舒克 :还有现实案件是拿别人名片到处送，比如大西克己案、帝银投毒事件，罪犯都是拿别人名片到处送的。 濯 :我记得《歪斜的印章》里面松本清张用的就是计策就是假名片 林舒克 :日本影视里比较常见的身份证件是驾照或者医保卡之类的东西

吴松张 :是啊，所以我总以为日本的名片不轻易做呢

Wendy :那个时候上飞机都不查身份。。

插曲2：松本清张的时代感与当代推理

Wendy :话说很多设置很有时代感，像电话接线员这种职业，以及家里没有电话，要跑到小店里去接。这种设置你们看起来是不是感觉很复古，喜欢时代风情强的设定吗？ 濯 :松本清张写的就是当下的设定。书比较旧而已。我觉得设定提供了环境，人物性格，作案动机，在当时情景下的破案过程都很好看呀。 而且当代也没有几个能写出这样水平的作家了 。以前的案子在现在一天就能破了吧。

高不拿 :对我们来说是时代风，但在当时就是活在当下，比如松本清张小说里很多凶手或当事人都参加过二战，回国后又成了商人政客什么的。打电话 打出租 武藏野居民区 在当时都是新式生活方式。 林舒克 :嗯嗯，作者就是那个年代的人吧，也不是故意的复古，打死他也想不到现在大家都智能手机发微信 Wendy : 我是说你们喜欢看今天看起来旧时代风情强的作品吗，不是说他有意复古，而是说一些社会性不强的作品即使很久以前写的，从设定上看起来也推不出时代

高不拿 :哦哦，这个意思啊，社会派推理嘛

濯 : 我觉得真的有社会性和推理性的作品不会过时。用诡计和脑洞那种，梗用多了读起来既没意思了。 林舒克 : 我觉得我还挺喜欢看科技不够发达的时代办案的故事，感觉需要加倍努力才能解决。现在社会虽然犯罪容易被抓住对普通群众是好事，但是对于犯罪故事来说就是个致命的问题，缺少了追解谜题的那种浪漫感。还有大数据， 测核酸啥的。 吴松张 :科技对罪犯最大的伤害是摄像头的普及 濯 : （对于犯罪故事来说就是个致命的问题）是很多推理小说作家没有与时俱进。他们不会研究新方法。

问题4. 关于朝子的讨论

为什么朝子会这么容易中川井圈套？朝子听出滨崎声音之后为什么不去和负责当年案件警察说？ Wendy : 我觉得这是个大bug。。。 濯 :是跟她性格有关，作者多次埋下伏笔。 她很喜欢“转念一想” 在文中多次出现。 这是她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思考习惯。对自己的判断和怀疑没有自信，很喜欢给别人找借口。所以再听到滨崎电话的时候，她有“（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习惯性怀疑的态度。所以没有直接报警，而且想再听一次。 高不拿 :1 她不太确定，因为见过滨崎好几次，只有电话里听出来了，有自我怀疑 2 她不知道丈夫参与了什么，不想失去高收入的生活。 林舒克 :我认为朝子没有找警察的原因，根源是因为她老公太没出息。她一旦去找警察，就会造成滨崎一伙被调查，而滨崎一伙又是他老公的上司，势必会影响他老公的工作。他老公那么多年又只有这么一个高薪的工作，她也想过让老公远离那伙人，但是自己又受不了贫苦的日子，所以总是下不了决心去找警察。她当然知道有危险，毕竟在那之后滨崎一伙言行明显的异常，也不来她家玩了。她只是继续自我麻痹，选择自己冒险再去最后确认一次，结果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说到底，朝子的人生悲剧还是因为找了个没本事的老公。她老公在外面没本事，就在家跟老婆横的时候有能耐， 最瞧不起这种男的了。他甚至到了即便对方是杀人犯，他都会选择站在杀人犯一边，不帮助自己老婆的程度。 Wendy :这些没有明文交代，交代一下会比较好。老公的钱来得不清不楚老婆都没勇气问一下。 吴松张 :我觉得你（林舒克）说得对，把你这段写出来就好了 高不拿 :她都想过借吵架离开，如果离开了，她的人生在那个时代大概率也是向下走的，毕竟社会没有那么多给独立女性的生存空间。 林舒克 :我觉得她要是不辞职就好了，本来在公司风生水起的，绝对是金牌接线员。 濯 :不辞职，也许会出现《栽盆栽女人》和《卖马的女人》那种结局。太难了… 当时的环境。 吴松张 :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高不拿 :今天也不容易，所以日剧里有那种为了独立而不结婚的职场女人 以梦为马 :结婚会从公司离职当家庭主妇，要么就不结婚。当家庭主妇好不好就出现 昼颜 剧情了。搞不懂啊，女人的工作很不错啊。为啥要下嫁的感觉。狐朋狗友的男人。 林舒克 :走大女主路线 濯 :不然就恶女路线 林舒克 :但是她老公又不是有本事的人，真是耽误了朝子的OL之路。 高不拿 :接线员也是青春饭 林舒克 :为啥啊，声音甜美不就行了，七龙珠悟空的声优野泽雅子都放话自己要干到128岁。 濯 :哈哈哈，反正也看不到脸，大概会被同事排挤 高不拿 :参考《广告狂人》，女行政靠身体和智慧才杀出一条血路，因为有更多年轻小姑娘来和她抢饭碗。 林舒克 :她可不是一般接线员，我都觉得她有绝对音感，这绝对是她的核心竞争力，谁也替不了 以梦为马 :估计也有职场天花板，不是当不了 是不给当领导 估计最后还是嫁人当家庭主妇，感到气气。 濯 :感觉这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技能，对上级并没有太大作用。

插曲3：认出朝子的问题

Wendy :我这有一个问题，就是为啥滨井他们在朝子认出他们之前就先认出了直子，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 林舒克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虚啊，尤其当时又声势浩大，上了报纸 高不拿 :当初报纸报道铺天盖地，让凶手记住了 濯 :对呀，他们作为当事人对名字很敏感，而且当时朝子在他们面前表情不太对。 Wendy :当时打牌的一个人看到直子脸色不太自然马上就想到问她老公她的职业和名字，这个联想太迅速了吧，接了电话脸色不好可能有很多原因，这些人老来家里，烦了，等等。 濯 : 我觉得这里有个递进。他一开始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关心过朝子的名字， 所以随口一问， 没想到真的叫朝子。既然名字一样就问问职业吧。没想到真的那个是接线员。不是说看见她脸色不好就直接怀疑她。而且她是接了电话之后脸色变的。控制变量法就这一个明显因素。“这些人老来家里，烦了” 应该接电话之前就表现出来了。 林舒克 :罪犯要是没点这种对危险的嗅觉，早就被警察抓住了。人家哥几个道儿上混的，又是搞犯罪的，一天天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机敏程度可不是一个普通妇女能比的。我觉得这个很合理。 Wendy :而且脸色这个东西很虚，看脸色很不靠谱。 高不拿 :朝子也意识到问题了，丈夫回来告诉他川井问过她婚前的职业什么的，但是她匆匆去见对方，却没有一点提防。 林舒克 :她只是自我麻痹吧，原因就像刚才讨论的 Wendy :那么这个不做任何防备的自我麻痹普适于一般人的心理吗，还是只适用于朝子的处境和性格。 林舒克 :一般人在朝子的处境下都有可能会产生这种侥幸心理

Wendy :但是我觉得告诉邻居一声自己去哪没有任何害处和成本

林舒克 :这可是丑事，而且那个年代的女的，别指望多有见识。哪怕是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人遇事就慌了，不然怎么那么多被电信诈骗的，骗子让他打钱他就打了。

问题5：本文中有哪些描述套在当代社会也适用？

高不拿 :我觉得是警察那个推理，一个女人脸上有煤灰是不会出门的，哈哈哈哈哈，所以煤灰是死前沾上的。 濯 :这个我问好玩的： 1. 朝子结婚前想的： 未来的她也有办法改变对方的这种习性 2. 钱也许真的可以左右夫妻之间的感情 3. 麻将太好玩了 高不拿 :麻将万岁 林舒克 :1这个我觉得真的，为啥女的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能让浪子回头的天选之人。1和2，这两点就是人性，千百年不会变的。我觉得一个人，别说想要改变别人，哪怕只是改变自己都很难。日常遇到性格、人格有缺陷的就离远点。毕竟狗改不了吃屎，除非这个狗自己进化. Wendy :谈恋爱的时候过于上头了,其实我觉得女性蛮容易有一种圣母情结的,拯救自己爱的人啥啥的.日本麻将确实挺好玩的，看了几个麻将漫画。推荐福本伸行和甲斐谷忍画的日本麻将漫画。

最后：

濯 :我特别喜欢这个故事里的关于绿色戒指的写法。朝子看到交换机的绿灯不断闪烁想起来翡翠戒指，然后借朝子走神儿交代了她和茂雄的关系，然后绿灯消失，又回到当下，这段衔接特别好。

林舒克 : 这个放话剧里就是舞台调度， 我也很喜欢这个富有艺术趣味的小地方。《喜鹊谋杀案》那个电视剧里有很多现实和虚拟的转换方式都处理的很有趣， 推荐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