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下“女性主义文学”外衣，也许更能读懂《暮色将尽》

近几年探讨度火热的女性主义电影和文学，似乎已经逐渐跳脱出关乎婚姻生育的责任与选择，更多回归到人的生命历程本身，去展现女性在境遇矛盾之外，追求自身价值的根本合理性。

比如2020年威尼斯金狮提名的《女人的碎片》，去年奥斯卡大火的《暗处的女儿》都令人印象深刻。

更多女性作家和导演开始意识到“女性被分为结婚的和单身的、当过妈妈的和还未当妈妈的”以此为基础探讨女性的时代窘境本身就是一种裹挟。

所以当拿到《暮色将尽》时，我有意识的不把它当做一本女性主义文学来看待。作者戴安娜·阿西尔是20世纪最杰出的编辑之一，晚年进行文学创作并获得英国科斯塔传记奖，以小说和回忆录形式引导着人们以更宽阔的角度对年龄和生活进行思考。

只是恰巧，她是一名女性；

恰巧，她未婚未育；

恰巧，她相当长寿，历经一整个世纪的思想变迁。

这让她的人生选择和思想角度更显独特。

这本《暮色将尽》是戴安娜在89岁之际写成，到了这个年纪，一切都可以直白而坦然，没有什么需要为了维持体面而遮掩。从年幼懵懂的爱情开始，谈论到性、信仰、身体变化对生活的影响、找寻兴趣支柱、与家人朋友的关系…… 她用诙谐灵动的语言，直白展现这些我们看来都会决定晚年生活质量的方方面面。

不得不说，戴安娜是幸运的，她自己也深谙此理。拥有长寿基因，没有严重的慢性病痛，在那个年代接受过精英教育，找到了热爱一生的事并将其当做事业。她自述更多人的命数会有不利境遇，或因病毒、天灾、战争等等，但同样有很大一部分是天生铸就，而所有幸事中最幸运者莫过于天性达观。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戴安娜在高龄流产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还活着，“我还是完整的自己!”在面对生命的威胁本身，一个女性同样也可以以自我为首，那些社会责任与道德指摘可以抛之脑后。在性之上，接受身体的生物反应支配，承认欲望的确难以控制并且会干预精神的自由境界，女性为此受到的捆绑更胜。

在戴安娜对艺术的鉴赏和宗教看法上，也能寻得她向外探索的理念。德拉·弗朗切斯卡的油画作品，和中国的青铜佛像，中世纪木雕天使等，都展现了一种非自我的东西，艺术家们并不打算通过作品表达自我，对此他们有着内在的爱与尊重或恐惧，是一种完全纯净的意图。

看完一位如戴安娜这样优雅又自洽的老奶奶的晚年传记，很难说可汲取什么晚年人生之道或提前过上幸福生活的预案。对于普通人来说，我想更多能借鉴的是站在本就处于种种“劣势”地位时，如何在生命过程中同时做到向内和向外探索，而非始终站在环境之声里面彷徨。

这不是一个女性的议题，而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议题，只是女性一生将面临的阻碍会更艰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