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与投机——颇有遗憾的经典之作
本书以一次金融投机为主线,展开描写了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的金融乱象,及其与政治、宗教之间的纠缠。
写得格外精到的是它如何将资本增值与宗教传播联系到了一起,既赋予了这次投机活动以“格局”,说明它成功的潜在因素,又通过描写这种宗教般的狂热,说明了它必然的失败。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男主角,而是女主角的哥哥、金融投机漩涡中心的董事长哈麦冷,科技、宗教、殖民,这些在当下依旧常见的被作为“工业党”的旗帜交融于他一身,联系到后世人们对于工业理性的批评、对科技中立的质疑,哈麦冷的事业组成了本书最深刻的主题。
写得有些生涩的是它对书中各色角色的描摹,为印证主题而有些工具化,虽然熙熙攘攘(场面描写始终是左拉的一绝),但能立住的人物形象并不多。
尤其应该说这本书的女主角塑造得令人失望。同《萌芽》一样,作者应该说有意地将社会无意识的意识加在女主角身上,女主角通常显得思想丰富却又缺乏决断。这既是一定程度上的当时的社会现实,也是作者在叙述方式上刻意采用的技巧,把作者想说明但又不想强加于读者的思想,借助女主角的凌乱思考来传达。(这里可以对比下陀氏的长篇,陀氏的习惯是直接让书中各人物进行辩论,思想更连贯也更明确)。而这种写法,必然会削弱女主角的形象塑造。
对于《萌芽》来说,这个特点尚且没有带来太多副作用。卡特琳的形象并不高妙,但她的母亲却伴随着整个罢工明显地成长起来,纵然读者也就对卡特琳的懦弱有怨言,但这种怨言有个宣泄的出口。但在《金钱》中,嘉乐林夫人的孤立性更加明显,原本能与她作对比的阿尔魏多王妃的描写并不充分,这种互动无法体现,以至于嘉乐林夫人的自言自语,从开篇一种哲理性的思考,逐渐退化成了一种自怨自艾。
加之,在这本小说中,作者认真塑造的人物形象显然要少很多,甘德曼等人的形象还没有脱离扑克脸的范畴,大多也只是运用不同人之间在投资选择时的对比衬托来描写人物,还比较工具化。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仔细描摹但并不成功的女主角的塑造,使得本书的主旨承负过于集中到了其实作者并不怎么认可的男主角身上,以至于,本书体现出来得主旨,大概只是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这样的单调课题。尽管作者在小说结尾的发言颇有深意:“对于金钱所造成的肮脏与罪过的惩戒,为什么要叫金钱来承担呢?那创造生命的爱情,不是也一样不纯洁么?”,但也仅仅停留在了表面,并没有文本上系统的支撑。
联系到后世批评家对自然主义的批评,《金钱》这本小说应该说呈现的就是过于依赖男女情欲展开叙事的一个糟糕的范例。当然,联系到整部水准的成色,应当说瑕不掩瑜,只是有些颇为遗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