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喜欢失去的感觉”
我恨刘书宇,他在我最应该奋斗的年纪埋下了丧的种子,在我终于摆脱这泥潭开始奋斗的时候,他的书又出版了,唤醒了我丧的回忆。
我为什么会丧?为什么而丧?《做个人吧》和《不要让我消失》两篇给出了答案。在某个时间点之后,可能是2012年,可能是随时,小刘的同龄人的命运就开始偏离了父辈成长的轨道。我犹记得2012年的12月21日,那个牵动人心的日子,我和一个异性同学在高中宿舍的天台上看雪,等待着那个时刻到来。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或许也预示了我们之后的人生——没有什么是特别的,并且会不断让人失望。我沉迷于一种不切实际的肤浅幻象,最终在生活的陷阱中付出了代价。
2012年的世界末日预言是个最好的隐喻。它的兴起与落空和丧的定义互文——“当你回想起17岁时夏天发生的事情,你都一定会发自内心地说句XXX的。”在我还17岁时,我和周围人都还以为自己会像父辈一样拥有机会,生活还会像三四十年前一样“都有光明的前途”,但最终,做售货员的永远都在做售货员。现实是,我和同龄人们都成长于上一个黄金时代的尾巴,长大后,人们在青春时被许诺的价值将像华莱士的炸鸡一样被消费又喷射出体外。
不过事情也正在起变化。(说句题外话:我比小刘晚一届,他的文字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伴我走过了大学生涯、进入社会。本科办学生刊物时,我联系他并转载了他发在苔原的《今天有谁死了》。我就是喜欢那种失去的感觉,它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然后我不断犯错,不断伤害周围的人们,让大家对我失望,我就是他妈的喜欢那种失去的感觉。但最终他们都没有抛弃我,他们都还把我当作朋友,X!为什么?)
小刘带来的变化就是,在我向现实低头的时候,他用文字描绘出了我不愿面对的心理现实。在这个希望落空的时代,小刘粗犷的文笔像手术刀一般精准挖开了半只脚已踏入了后现代的时代精神的血痂。如同齐泽克所言,传统父权制的权力是“你一定要去看望奶奶,不然我揍你”,后现代的权力是“你可以不去看望奶奶,但奶奶会因此伤心”。我真想不管奶奶伤不伤心啊,我真想“父亲”像在传统中一样现身,然后和他干一架啊……但一切都为时已晚,所有人都在照顾对方的情绪,所有人都认为别人好像会在乎。小刘描绘出了这种感觉,他在文字的世界里代我和“新父”们干了一架。在干了一架后,他用(或许是出于集体无意识的想象的)文字告诉我,我们的父辈和我们一样,都是不断经历失望的孩童。
“人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在2012年之后,那个和我一起看雪的异性开始抽烟喝酒,也尝试了和同性交往,但最后也结婚生子,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我们最终也没法超脱父辈们的命运,但是大环境却完全变了。或许因为我不是苏北人,上海是个看不起苏北人的城市,她在为自己的原住民托底,尤其是在郊县。而我又不是真正的上海人,我像小刘那个天天盼着发财的父亲,可这年头谁还能轻易发财呢?大家不过是在时代的夹缝中混口饭吃。我也想混口饭吃啊!可是我没有小刘看得开,我也跟宿迁人一样去对抗世界末日了,最终也会像喝了假酒一样长眠不醒。
那些曾经一起对抗世界末日的宿迁人们,你们在哪里?翻看朋友圈,大家都进入了父辈们向往的“系统”了吧。但愿他们都能获得自由,然后在我被野狗撵着跑的无尽的路上,折断高压线、电死那条恶狗。
谢谢你,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