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女性主义者,就不能谈论女性的自由吗?

比起当支持者或球队经理,成为主人公的人生绝对会更有意思!
——汤山玲子
近期关于上野千鹤子的热议,除了让我们感慨上野的个人魅力,还让我们领略了对谈能碰撞出的思想火花。
一段有益的对谈,能够使对话的两个人走向独自一人无法抵达的远方。
在「未读」新出品的《快乐上等》中,未读君找到了和上野势均力敌的女人——日本大学艺术学院兼职讲师、文化界意见领袖汤山玲子。
上野这样评价她的对手:
她的阳光、乐观、开放、爽快展露无遗。托她的福,我心里乐观的一面也渐渐被激发出来,抑制了悲观的一面。我深感这就是与她发生的化学反应。
这是一个国内读者相对陌生的名字,我们能在两位老师的对谈中,逐渐体会汤山的坦荡和无所顾忌。
尽管她未自称“女性主义者”,但她对自由的追求、对女性话题的思索,为我们提供了足够自洽的新视角。
或许她的人生经验,能让我们搁置对女性主义标签和定义的争论,真正将问题的核心落回“女性怎样自在地活”。
01
快乐,是行动的原动力
上野在书中,以及在早前的访谈、演讲都强调:驱使她走到现在的,除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外,是对社会不公的愤怒。
与之相对的,是汤山玲子始终将快乐作为行动的原动力。

汤山出身音乐世家,父亲是著名作曲家汤山昭。作为60年代出生的最早一代新人类,汤山在宽松的家庭、学校氛围中长大,自幼就接受了丰富多元的文化教育。

一方面,汤山可以沉浸在良好的家庭文化土壤中,阅读书籍、观看电影;另一方面,她也享有充分探索兴趣爱好的自由。
这样的早熟使她具备长远的思考能力和对世界的全面认知,也让她多了表达自我的意愿。
她在现实世界发现了无穷的乐趣。无论是文学、音乐等“严肃”地带,还是漫画、乐队等亚文化领域,她都能从中寻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将女性化服饰、“布化”(小资产阶级)作为工具,积极创造自己的形象,发掘和展示自己的魅力,享受时尚、服装、音乐、美食等不同文化带来的快乐。
多面性的人生使她能够在多领域间游刃有余,“总能想到各种好玩的点子,充满活力”,因此也更清楚自己乐于从事的工作和生活追求。
汤山的文化资本让她保持着对世界的纵深观察,虽然与学院派的上野千鹤子途径不同,但都从个体经验中提取出了普遍存在的结构性问题,在对谈中引发了关于性别话题的共鸣。
02
摆脱女人必须“要这样做”的讨厌气氛
汤山玲子的代表作《一个女人的寿司》,以高级寿司店为舞台,以美食书的形式描写了大叔和公司接待文化的落幕,也把她作为女性想去吃寿司时,面对的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压力都写了出来。
汤山想要表达的是:女性一个人去吃寿司,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与上野提到的“女孩的位置是副驾驶”等社会对性别的刻板印象如出一辙,汤山认为:
这个社会一直都在通过幻想,严格把守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以此来制造男女之间的差距。这种事如今早就已经被识破了。
早年探索女装与“布化”的过程中,汤山就充分利用了“金钱”和“女性”的标签,不仅让她变得更自由,还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让那些说三道四的烦人男人远离。
进入广告公司后,汤山更加感受到即使是对女性相对友好的行业,依然由官僚化、男性文化主导,她说:“只要男人成为集团,就会产生排斥女性的倾向。”
汤山毫无顾忌地表示不理解在甲子园之类的地方,一边喊着“某某君”一边奉上蜂蜜柠檬水的女孩;吐槽聪明又有活力的漂亮女孩一旦开始和年长的文化系男人交往,马上就会变得又穷又土;厌恶四十多岁的女人依然扮成“美魔女”的姿态吸引男性的注意。
从汤山讨厌的为男性尽力付出以求被爱可以看出,她不甘于继续在男性主导的世界中担纲配角,而是想要打破阻碍她的绊脚石,摆脱男人对女人的强制力和要求女人必须“要这样做”的讨厌气氛。
在对谈中,汤山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想成为主角的自信,这份底气来自对性别问题的清醒认识。
以自由选择改变身边环境,能够为自己拓出更加舒适的生存空间。
03
拒绝女性主义者的标签,而将女性主义内化
汤山在对谈中聊到对部分“女性主义者”的排斥,因为她们更多受左翼男性影响参与政治活动,并未突破社会认知的局限,只是自称“女性主义”。
同时,汤山对化妆、时尚的着迷与彼时女性主义者的追求相冲突,她也承认“对女性主义者有一些误解”,不过还是直言不讳地表示:“通过消费来获得女性的优势地位更现实也更省事。”
虽然汤山的理念需要资金和家庭背景做支撑,但她和其他女性一样都面临着共同的敌人——男女不平等的结构性问题,而她一再强调的,也是女性如何在束手束脚的社会环境中追求自由与快乐。
这当中的束缚,既包括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也有女性主义者及其他女性对自身的心理规训。
汤山的出发点带有新自由主义的印记,完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寻求突破,不接受任何限制,也不迎合任何一方。
她的眼界和学识使她在性别议题上具备清晰且深远的认知,而她内心的强大和勇敢更是当下很多人不具备的。
上野评价汤山写的《一个女人的寿司》时说:
虽然没有用到‘女性主义’这个词,但大家都说是最棒的女性主义书籍。因为那是一本女人独自攻克老男人堡垒的书。
在《快乐上等》的后记中,汤山也写道:
如果说女人们各自的‘追求解放的思想和实践’就是女性主义的话,那么我也从很久以前就是发扬女性主义的一员。
因此,虽然汤山远离了女性主义者,却将女性主义的精神内化了。
汤山和上野的对话,激发出巧妙的化学反应,在广阔的社会语境下,踏出了一条独属女性的生存之道。
汤山认为:
女性主义的目标并不是要塑造像男人一样的女人。这个世界本来就被塑造成了一个对男性有利的世界,女性在这样的世界里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在这样的世界里以成为像男人一样的女人为目标是不对的。必须要对让男性天然就能拿到好牌的这个社会结构本身下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为我们提示了,真正能引领我们的不是“女性主义”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标签以及被神化的人物,而是具体到实际生活的勇敢和坦荡。
是如汤山一样大胆表达自我、将自由作为毕生追求的女性群体,开拓着更加光明的未来。
当我们回归现实,与其一再强调女性主义者的三六九等、执着于划分阵营,不如真正做一个大胆且快乐的人。只有在行动中,我们方能找到“女性怎样自在地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