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家的时代(1)----创造时期,春秋晚期到战国 ----《中国政治思想史》
思想有永久性,但政治思想却是有时间性的。它只在某一个时间内出现,符合那个时代的需求的有机会被当政者实施,然而它的正确性,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
周代学术大兴,在春秋末叶与战国时代。政治思想于此时突然发展,原因是社会组织迅速变迁,伟大思想家遇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此时封建社会迅速瓦解,贵族与贫民之间的界限逐渐消失,思想自由,学无拘禁。周代维系人心保持秩序的风俗制度都动摇崩坏,一些深思远虑的思想家,在动荡之中思考社会变迁的原因,并提出自己的疑问与批评并且提出改革的意见。政治思想,于是勃兴。
萧先生将中国政治思想发展分为四个阶段。第一,创造时期,春秋晚期到战国。第二,因袭时期,秦汉到宋元。第三,转变时期,明初到清末。第四,成熟时期,三民主义到今天。
第一, 创造时期,春秋晚期到战国
这个时期儒墨道法各成一派,儒家以鲁国为背景,最有地域色彩;法家最能迎合战国七雄的当前需要,最有时间的意义;道家讲究为我,超越时空;墨家承认封建政治,攻击宗法阶级,徘徊于新旧潮流之间,难以被当时的掌权者借用。四家之中,儒家后来成为两千年帝王之学,道家发展成对衰国苛政的一种抗议,而法家帮助秦国统一,开启专制的帝国时代。
儒家以孔子为代表,孔子生于周朝衰亡的年代,受周礼的熏陶,又曾经在鲁国入仕,所以孔子的思想偏向于拨乱反正,恢复盛周时期的规章制度,希望重建周封建天下制度,调整君臣上下权利与义务。在此基础上,他提出治理天下的方法为,养,教,治。统治者应该以德礼为主,政刑为助。所以孔子政治思想出发点为:从周,具体主张为“正名”。即按政治的主要工作在于化人,而不是治人,更不是治事。概括说来就是:行仁救礼。当然,从今天的角度看,孔子最大的成就不在拨乱反正,在于设教授徒。提出的“君子儒”的理想事实上促成门阀阶级破坏,有助于布衣卿相出现。
孔子在世的时间,周朝还没有走到最后的没落时期,所以孔子提出的施政纲领,以仁义为主,立志要恢复周代的礼仪。而生于晚周专制暴政下的孟子不光传承了孔子的“仁”,提出“仁、义、礼、智”四种品德,要求统治者注重民生、薄赋税、止争战、正经界,与民同乐之外,还表现出对周朝的背离,他放弃“从周”的思想,将目光投向人民,认为一个国家之中永存而不动摇只有人民,民心向背为政权转移及政策取舍的最后标准,失民心者失天下。所以,孟子的政治思想成为针对虐政的永久抗议。同时孟子还发明了“一治一乱”史观,让政治循环理论成为二千年有力学说。
同样出生于晚周的荀子,更提出“人性恶”的观点,他的政治思想以广义的礼,即一切典章制度为基础,认为典章制度是人性恶的解药,也是社会生活的基本条件。荀子对人性虽悲观,但对经济生活则很乐观。相信裕民之政策可使物质生产无限度增加,富国关键不在减低要求而在扩张供给。还提倡尊君,但他思想中的君主,一旦不能尽天职,就会尊严丧失,可废可诛。
墨子的思想源于儒家,且在儒家“仁”观点上更进一步提出自己的思想,希望寻找的就世的良方。但与孔子,孟荀不同,墨子出生于手工业者行列,更接地气,他认定世乱源自于人的自私,于是提出兼爱非攻,大同尚贤的观点,从今天的角度看,大同似乎有些乌托邦的影子,甚至有些民主政治的意味,但大同思想,在封建制度下,也只能是一场梦。最后墨子尚贤,认为理想的社会应该由贤人治理,其实,尚贤也是大同思想的延续,同时打破了贵族社会的等级观念。所以墨子的思想与统治阶级格格不入,很难受到当时执政者的采纳,所以有学者认为,墨子的思想能够流传下来让今天的人读到,实在是一个奇迹。
老子深信世乱之由,不在制度不良,而在制度本身不足为治。所以他觉得一切的政治理念都是幻想,于是提出了“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政治理想,倡导“濡弱、谦下、宽容、知足、见微”,轻社会重个人,在消极中需求积极。老子发展出“无为”的政治哲学,细细想来,其实是对暴君苛政最强烈的一种反抗。不过,这种“无为”思想看起来消极到极致,其实却肯定了个人的价值。
庄子认万物皆生于无形之道,而道则遍存于万物。所以人应该做到断离物我,不要被外界所干扰,也不要去干扰别人,上升到政治理想,就是“我不为君,君不立治”,治理国家的最高理想状态就是“以不治为治”。这个观点,也就契合了老子的“无为而治”。此外,庄子更是提倡放任主义,提出“在宥”的政治理想,认为天下不是没有必要治理,而是不可能治理,法度和仁义,都是约束人心智的手段,会扰乱天下的秩序,最好的政治是完全的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
春秋时期封建势力减弱,自由了的人民开始有自我的主张,礼已经没有办法有效的管理国家,法就被提出来了。而作者认为,管子在礼法过度的时期出现,他的思想虽然没有脱离封建宗法的影响。但实际属于法家,因为管子的思想和法家以君主为政治的本体的思想其实是相一致的。管子在“明法”篇中说“威不两错,政不二门。以法治国,则举错而已。”“法治”是管子治术的核心,管子认为治理国家必须要有确认的规章制度,君主按照制度进行赏罚。但是要实现法治的理想,需要两方面完备,一是立法,立法要以人的天性为标准,在人民执行法律的能力范围内立法;二是法律如何推行,管子认为行法之前,开导人民,使能“知法而奉守,不教而诛,乃其所不取。”君主也必须以身作则,以无私去遵循法。建立法治之基础也有三条:“朝有经臣,国有经俗,民有经产。”经臣就是朝廷中要有济世才能的大臣,经俗就是制度要被固定下来,赏罚分明,让人民不对法产生疑惑;经产即让人民有恒产,人民安定则国家稳定。管子“以法治国”,是“人治”思想之一种,与孔、墨、孟、荀诸家以君主为治权之最高执掌人者,根本上是一致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很多历史学家,并不认为管子属于法家。
管子的思想仍然在封建的框架内,而真正的法家思想,则将尊君重国发挥到极致,法家思想的来源于封建的衰落,过去各个诸侯势力相当,攻伐兼并,互为因果。到后期强者愈强,兼并而强大之后,君权的扩张成为需要和目的,政治思想便趋向于尊君国任法术。当然,法家思想的发展不在一人一时,而是众多法家学者的思想:“法”、“术”、“势”, 以君势为体,以法术为用,参考黄老无为,经由时间与社会变革后发展而来,最后韩非子成为法家的真正集大成者。“势”基于尊君,但并不是尊人而是尊所处的权位,人民承认君主的地位而服从,君主也凭借这个地位号令人民,也就是说从法律的层面赋予君主特别的权力,从而将私人道德和政治分开。“法”,立法以治民定国。方法是广布法律知识,严赏罚,任发必专,人民不能私议法律。而“法”治民“术”御臣,术是世卿制度废除后的政治需要,是君主驾驭臣子的手段,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思想大活跃的时代,思想家,政治家,甚至哲学家,在这一时期大放异彩,思想的活跃当然源自周代衰落,从统一到分裂,再到兼并,连年战争让更多的人去思考一种最为理想的政治形式,但是,没有一种完美政治理想可以适应复杂的政治现实,但这些思想的种子,一直映射到后来的两千年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