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事实与虚构:纪念新文化史旗手的远去

早晨一觉醒来,发现朋友圈被大师逝世的消息刷屏了,享年95岁,如此高寿,在近几年逝世的历史学者中,并不多见。相比其高年,其足令人铭记的是其一系列精彩绝伦的新文化史著作,足留后世,照耀后进学者。在此,将之前写在台版下的《电影中的奴隶》一书的感想,转载至此,以资纪念。
最近三天,断断续续的读完了戴维斯的这本书。书中通过五部关于奴隶的历史电影【万夫莫敌】(1960),【圭亚那达岛政变】、【最后的晚餐】、【勇者无惧】、【真爱不渝】,讨论了电影呈现奴隶历史的方式与策略。戴维斯在书中结合五部影片的剧本的来源,电影的拍摄过程,以及电影剧情内容,导演的采访记录,影评等,探讨了电影工作者(导演、编剧)是如何将一些历史事件搬上荧幕的,这些影片的内容,在哪些部分符合历史的事实,在哪些部分是虚构甚至是虚假的。
戴维斯选取的这五部电影,初第二部之外,在历史上都有据可依。但即使第二部是虚构而成,但是在南美地区的历史上,也可以找到类似故事的影子。很多电影拍摄的背景,是在这些历史事件在学术界与文学界受到众人的关注之后,而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这就厘清了一种关系,即学术界与文学界、电影界,事实上存在着一种互动的关系。当一些历史事件在学术界逐渐被廓清之后,有文学家作家介入,然后电影人将其搬上荧屏。这就在历史、小说、电影等诸多文本中,针对同一个事件,展示出了一个多重性的面相。戴维斯恰恰是通过这种文本的校勘,比较了每部电影与历史、小说的出入之处,并指出了电影所塑造的历史对观众观影的影响。因此,这种多种文本比较的思想,也可以在她其他几部书中可以窥见这种方法论的痕迹。
戴维斯认为,电影在呈现历史的时候,要从历史事实或历史证据出发,无论是真实的反映历史,还是出于强调戏剧性在影片中虚构历史情节,都要从一些证据出发,这些情节要尽量符合一些真实的历史事件。影片在一些情节上可以做出想象或者虚构,但是这种虚构也要符合人之常情与历史的大背景。如在【勇者无惧】一片中,被关押在美国监狱中的黑人奴隶,在同伴死亡时,举行了特殊的非洲仪式,以超度亡灵。这种情节虽然是出于杜撰,但是当时在19世纪的黑人奴隶,很多人是从非洲贩卖到美洲的土著人,他们确实保存着带自非洲的一些祭祀与信仰传统。这种仪式在当时依然保留着,影片中监狱内的这种仪式无疑是符合大的历史背景与事实的。
在面对史料不足之时,戴维斯强调研究历史的过程中,要将史料的可疑之处,或者不同立场的人们对同一事件的表述的差异,要尽量的在著作中向读者交代清,从而让读者明晰这一历史事件在不同立场的人群中所呈现出的复杂多样的历史样貌。在一些模糊的或者证据不足的地方做出一些的推测,历史学家要向读者交代清楚,(如果他们所进行的诠释远远超过证据所能容许的严格范围,他们就必须说出自己的假设。历史学家可以用以下这些措辞来为自己的文章进行定位:“我们也许能够这样揣测”、“我们可以想象的是”或者是”凯瑟也许曾经这样想过”。通过这样的交代,历史学家就能够跨步进入一个可能性的领域,一个被亚里士多德所称为的诗意的领域。)整本书中,戴维斯在多处史料不足的地方,就运用以上的一些字句做出推测。
电影与历史之间的出入之处,也可以算是一种历史的研究方法,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媒介文本之间对同一事件表述的差异与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