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生活中琐碎的真实与无奈
每次读艾丽丝·门罗,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写《暮色将尽》的老太太戴安娜·阿西尔。当我们的日常生活已经被太多为了迎合“人设、标签和头衔”的内容覆盖时,我们不能忘记之所以会对一件事物或者一本书产生兴趣,最本质的原因应该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好奇,以及对人本身的关注,戴安娜·阿西尔是一位迷人的老太太。而艾丽丝·门罗的魅力也正在于此,剥离了“诺奖作家”的头衔,她也绝对是一个迷人的老太太。所以,每次拿起她的书,比如,这本新经典丛书《快乐影子之舞》,就如同这位迷人的老太太交谈,阅读她的小说总是被吸引。
艾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以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笔触,展现了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与无奈。这本书的每一篇故事都仿佛是一个缩影,反映出我们生活中的各种情感与体验。它不仅仅是一部文学作品,更像是一面镜子,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和周围的世界。
艾丽丝·门罗擅长对生活日常进行深入挖掘。在门罗的笔下,这些原生态的人、文雅的人、古怪但居家的人物,仿佛就是我们身边的朋友和家人。她们的故事、他们的生活,就是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的生活。而这种日常生活的琐碎与麻木,实际上是人们已经失去了对美的感知。但门罗通过这些故事,让我们重拾生活中琐碎的真实与无奈。
《沃克兄弟公司的牛仔》中,说是牛仔,其实这位“爸爸”只是兄弟公司的推销员。他来到了久别重逢的曾经的恋人和客户家中推销他的产品,同时希望重续旧好。然而,当他告别时说出家里地址时,
“诺拉没有重复这个地址。她穿着那件柔软而鲜艳的裙子站在车旁。她摸了摸挡泥板,在灰尘上留下一个无法被辨识的印记。”
此时作为作者视角的“我”这样想着。
“她不是咱一派的,我想着,这句话给了我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悲凉之感,它阴暗,反常。”
而小说结尾时有这样的描写:
“天色渐暗,变得陌生起来,犹如一片被施了魔法的风景,你看向它时,它显得亲切、平凡、熟悉,而你一旦转过身去,它便化作了你永远也无法了解的东西,里面有万千种变幻的天气,和你想象不出的各种遥远。”
于是,牛仔今天的情绪可想而知。他当然能够感受到生活的真实的无奈。
我弹古典吉他多年,因为平时对音乐的关注与热情,所以本书最后一篇同名短篇小说《快乐影子之舞》,当然更加引起我的注意,只不过是小说中弹的是钢琴。主人公带着女儿去钢琴老师那里观看独奏会。但这种独奏会其实算不上真正的音乐会,只不过是弹琴的孩童向老师还课,所以,《快乐影子之舞》这首有着法语曲名的曲子,只是钢琴发出的声响,“其实也没让谁更明白多少”,显示了妈妈的无奈,同样也是这位老妇钢琴教师的无奈,因为表现好的孩童及其父母对智障儿童弹奏的音乐有很多的排斥。
“那个女孩弹完了。音乐在房间里萦绕片刻,随即消失,很自然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在她演奏完毕的那一刻,显而易见,她还是原来的她,来自格林希尔学校的女孩。但那音乐不是无中生有。”
这个故事中的“影子之舞”,既是一种艺术形式,又是一种生活态度。它告诉我们,即使是在日常生活的琐碎和乏味中,虽然我们竭尽所能希望可以找到生活的乐趣和美,但我们常常会很失望。这种感觉不是外在的、表面的,而是内在的、深入骨髓的。
而在小说集里其他人物的故事也有类似的感觉。
艾丽丝·门罗的作品同样强调小说艺术的力量。所谓艺术,表现为小说不仅仅是一种娱乐、一种表现形式,而且能够让读者驱散附着在表象之上久久弥漫不散的无奈烟云,让生活焕发本真的意味,了解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情感和体验。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都是对人性的复杂和多样性,让我们更加理解和接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