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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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没有在短篇集的题目中出现书名的短篇集。
情感细腻到读者能深深的感受,并被牵动,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困顿,但都在努力的前行着,像在暴风雪中行走一般。男女之间的感情会有歇斯底里,但最终还是会选择原谅自己,原谅一切。这种情感的共鸣感读起来很舒服。
《乐意》:火烈鸟出现了。在结尾的连续消失里,有一种电影感,跟女主的演员身份很契合,因为股票投资失败的部分字里行间竟然爆发出愤怒的力量。剩下的部分是一个女性演员的困顿和孤独感在蔓延,她寻找一个男人做救赎,不是因为爱,但又想证明是有爱的成分在,所以会让自己变成歇斯底里的样子。那是一种对未来自己的洞见,而后产生的恐惧。
每个人的伤感是独立发生的,蹒跚,踉跄,把他们嘶嘶旋转着打回空荡荡的公寓角落,隔绝无依。
男人可以跟随便哪个他们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女人得和比自己优秀的人交往,比自己善良、有钱,而且要聪明、聪明、聪明,不然别人会觉得难堪。
愤怒的概念。账单的概念。不能飞的渡渡鸟的爱情的概念。
《无语》:这是一篇写一对母女自驾旅行的故事。她们并不和谐,似乎也会厌恶彼此的一些行为,但是她们相互在鼓励着对方,面对自己的恐惧和孤独,那些母女相处的某些时刻,就是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刻呀。这一篇没有出现鸟,但出现了一块人人向而往之的石头,渴望通过亲吻一块石头而获得口若悬河的超能力。对于这种迷信,无语表达。
人在自然中所见的散落各处的美、丑与动荡,同样也可以在他们自己身上找到,他们全部集聚于此,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不管地球能制造出怎样的恐怖或可爱之物——风、大海——一个人也可以生出同样的,并与之生活,与体内那个旋转的混乱的自然共生,完完全全。世间再没有什么——一朵花或一块石头——能比一个人说出的一声简单的你好更复杂。
关于别人,有些事你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美国之舞》:一位院校舞者到老朋友卡尔家里做客,同他们一起聊起过往,现在,吃饭,跳舞的故事。卡尔的生活应该是悲伤的,因为七岁的儿子正在和时间赛跑,而作为裁判的科学正在努力追赶,但他和妻子看起来很乐观,至少在儿子面前在积极的生活。卡尔的生活对照了我的生活,和我试图逃离的那种生活,谁又是不幸的呢?
有的人用手说话。有的人用胳膊说话。还有人胳膊举在头顶说话。
《社区生活》:奥莲娜在一家图书馆工作,过着同别人隔绝的生活,她尽量远离他人。她的男朋友尼克是正准备参加竞选的店老板,他努力同别人搭建关系,试图为了社区而做出改变或者贡献。他们迥然不同,却在一起交往,尼克总希望奥莲娜同她一起可以参与社区活动,为他的竞选做一些贡献,而奥莲娜赫然发现,他们之间的鄙薄,和一些所谓的为了社区的勾当。其实,大家都只是在自己以为的舒适圈子里在自我挣扎而已。
这一篇出现了蝙蝠。
他们从不真正与你交谈。他们朝着你说话,他们向你说话,他们在你边上说话,在你上面说话。
《爱荷华的阿格尼斯》:工作、生活、婚姻,所有一切都是沉闷的,似乎没有生机,像他们为了想要生个孩子而做的所有努力,并不是让两个人更近,反而让两个人变得生分,甚至有些怨怼。可似乎那就是感情会变化的状态呀。太生活了,沉闷着,很压抑。
生活中的一切安排都伴随着那种悲哀,那种不是别的,只是它自身的感伤。
《字谜游戏》:一家人在一起做猜字游戏。读这一篇的时候一直想起内米洛夫斯基《星期天》里的「血缘」那一篇。摩尔的文字似乎多了一些温情,或者说克制。所以还不至于会被安和安德鲁的改变而伤到。毕竟都已不再是小时候的样子,也都在经历各自的悲伤,总会在某种时刻显得要冷漠一些,而也或许,有些情绪并不是他人的表达,而仅仅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一种聚会游戏居然能真的以(其实本不是的)节日传统的伪装出现并就此停住,大概再合适不过。
《四只啼鸟,三只母鸡》:一只猫死了的故事,在圣诞节,将猫的骨灰撒向空中,和薄雪混在一起。读到这一篇我感受到了“黑色幽默”。作者擅于用字谜游戏来表达幽默式,但这种方式可能被翻译成中文后显得很突兀,读起来很错乱。
生活是穿越一大片国土的漫长旅程,有时候天气很好,有时候很糟,有时候糟的让你的车翻下马路。
《漂亮的分数》:这一篇似乎感受到更多“黑色幽默”的感觉,似乎带着语言的刻薄,每个人都是一种文化的存在,但都充满膈膜,或者说都不真实,或许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模糊抽离的模样吧。所以痛苦也模糊着,但不快乐是真的存在的,并且随着时间在蔓延。孤独似乎不是一个可以形容的状态。
何不承认历史分割和摧毁的力量?为什么要把我们自己和古老的故事牵在一起,以为它们会比新的更真实?活在过去,你总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那会剥夺你的惊奇。它让大脑衰竭、扭曲。我们能活着在一起已属万幸,何必要对我们中间谁是谁加以区分和评判?能有人在就要感谢上帝。
《只要你高兴》:如果鸭子算鸟类的话,那么鸟出现了。这一篇讲了一对男同性恋的故事。淡淡的听麦克讲“只要你高兴”,然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理会一个瞎子的反应,有时候甚至会耍赖骗骗他。但瞎子的世界虽是空白的,但他们耳朵却是敏锐的,因此,他们发掘了我们并不常用的器官并利用起来,用敏锐的听觉甚至是嗅觉来表达他们。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阻止一个人对于活着或死亡的无感。是的,无感,活着没有什么大意思,但死亡又是不合理的,于是纠葛着,哪怕跟一群鸭子比较,都会觉得自己是最惨淡的那一个。
总体而言,人并不是地图。人不是象形文字或书本。他们不是故事。一个人是一堆意外的集合。一个人是石头无尽堆积而成,底下的东西在生长。
《房产》:980个哈➕感叹号❗。作者也是敢写,作为读者的我也是敢数。夫妻,出轨,癌症,搬家,新房子同安宁生活无关的一切细节,入室的匪徒(可以称为匪徒吗?他不劫财,也不劫色,只是拿走他们的录像机,逼他们唱歌,然后记下他们唱歌的旋律和歌词。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女朋友一直让她唱一首歌,而他不会,女朋友最终离他而去),这是这一篇的混乱结构,却细腻的挥发着悲伤,被疾病缠身的腐朽和沉没感,像生活在水底,脚下是水草在摇曳,当你想探出水底透透气的时候发现,你早已被水草缠住了双脚,你开始挣扎,而越挣扎水草缠得越紧,越高,最后你感觉到窒息,但水草放手了,你又开始挣扎,直到最后,水草吞噬了你。所以我害怕水。
每幢房子都是座坟墓,露丝想。这些窃取生命的忙乱和准备工作。这让从一幢房子里搬出去成为复活——或是恶鬼出山,视你的观点而定——而让搬入一幢房子(还是一幢房子!)成为最愚昧的蠢行和欲望。充其量,这也就是不安得到了虚假的安息。然而无可避免的腐烂和拆毁,灵魂最终必将弃之而去(是住在空中还是散居林中?),它必将以不快让一个人变得愚蠢。
《这儿只有这种人:儿科肿瘤病区 咿呀学语的儿童》:愿宝宝健康。
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运作所拥有的所谓线索只不过是在时间的狂野中错误建立的一个可笑的形而上学的殖民制度。
《了不起的母亲》:一个按摩师带来的慰藉和改变。那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触碰的内里最痛的地方,逃避着,或许不仅仅是逃避,只是不去想,但是要怎么样呢?总是要在生活的呀。对呀,总是要在生活的呀。这一篇的出现了雏鸟和鹦鹉。
我忍不住会想到内米洛夫斯基,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女性吧。但对比是不能成立的。
内米洛夫斯基是战乱时候的痛苦和悲伤,很有力量,掷地有声的那种力量感。摩尔的痛苦是安定生活下的茫然,无助,孤独,无解的生活困境。是温柔的,甚至是温婉的。
她的幽默感体现在用词上,但翻译过来的读法会很奇怪,所以这是无法共鸣的一个点。但不影响她表达细腻情感的方式和整体叙述。所以读起来也很容易。
生活吧,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悲伤和孤独,还是要生活的呀,进入生活中去,生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