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坏血病——实践医学的伟大胜利

坏血病是一种因维生素C缺乏而引起的疾病，症状包括牙龈肿痛出血，皮肤瘀斑和身体虚弱。这种疾病在大航海时代频繁出现在远洋航行的水手身上，带来了持续的困扰和灾难。风暴、海难、冲突和其他所有疾病加起来都难以与坏血病匹敌。据历史学家保守估计，在风帆时代——从哥伦布横跨大西洋，到19世纪中叶蒸汽机进一步发展并应用于船舶——有超过200万名水手被坏血病夺去了生命。无论是叱咤风云的航海探险家，还是财大气粗的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抑或是18世纪耀武扬威的欧洲诸国，无不谈其色变。

18世纪40年代，乔治·安森海军准将率领一支拥有六艘战船的队伍完成了一次为期四年的远洋航行，这次航行被历史学家描述为有史以来最惨痛的海上医疗灾难。据统计，他的船员有近90%死于坏血病，1741年离开英国的5艘战舰中，只有1艘返回家乡。当然，这次由坏血病制造的海难并非徒劳无功，安森准将的这次远洋航行开启了坏血病研究在英国的黄金时代，人们开始将前所未有的目光投注在这种无形却威力巨大的杀手上。因为缺少了掌控战舰的水手，再价值连城、造价不菲的舰船最后也是不堪一击。

人们对坏血病的研究并非一帆风顺，受制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和科学认知，坏血病就像一个幕后黑手，时不时和远洋航行的舰船水手开一些玩笑，并出其不意地制造一些灾难。这其中，陈旧的医学观念是坏血病认知研究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当时，欧洲医学理论的基础，同时也是实施诊断和治疗的基础，是古希腊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关于人体的四种体液应取得适当平衡的学说。按照其说法，“人体内有血液、黏液、黄胆汁和黑胆汁，它们形成了人的体质。由于体液的变化，一个人将感到痛苦或享受健康。当这些元素紧密而有序地按照适当比例完美结合，他的身体就处于绝佳状态。当这些元素之一匮乏或过多，又或它无法在体内与其他元素结合，他就会遭遇病痛”。人们也据此相信，体液与各种情绪状态直接相关，身体各部位的血液都与某种性情一一对应。当这种平衡被打破，人体就会出现各种症状。也因此，18世纪主流的医学观点将坏血病认定为是体液失衡下的脾脏疾病。

这种观点直到18世纪中期英国皇家海军索尔兹伯里号上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军医——詹姆斯·林德——主持开展的一系列经验性实验后才有所松动和改观。林德跳出传统医学思想的束缚，独创性地设计了一个医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实验，用以测试和评估最常见的抗坏血病物质的有效性。他将深受坏血病困扰的12名水手分为6对，为每一对水手分别提供了苹果酒、稀硫酸、食醋、海水、橙子柠檬、药糖剂。这是医学史上最早的对照实验之一。实验结果众所周知，橙子柠檬对照组的两个水手几乎完全康复。自此，橙子柠檬开始被人们有意识地作为抗坏血病物质加以重点关注。

当然，阻击坏血病的道路一波三折，陈腐却依旧强大的传统医学观念，橙子柠檬等有效抗坏血病食物的高昂成本都仍然干扰甚至阻挡着人们认识并制服坏血病的进程。但人们认识并降服坏血病的努力始终没有停滞，实践医学也在后继者的不懈努力下大踏步前进。正如吉尔伯特·布兰所说：“在人类事务的全部疆域中，恐怕都难以找到更好的例证，来说明先进知识的实践价值在增益人类重大利益方面的意义。科学在带来助益的同时，也为实用的技艺赋予了优雅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