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拯救不了黑人的灵魂
一
美国黑人作家詹姆斯·鲍德温的小说代表作《向苍天呼吁》，初版于1953年。早在1984年，该小说就由译林出版社出版，译名为《向苍天呼吁》，译者为霁虹、宏前。2023年，由人民文学出版对该小说再次出版，小说名称却变成了《去山巅呼喊》，译者为吴琦。而2009年，台湾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出版该小说时的中文译名是《山巅宏音》，译者为谢佩妏。为什么几个版本会有不同的名字呢？
小说的英文原名为：Go Tell It on the Mountain，从字面上直译过来，意思是：在山巅上去讲述它。这里的“It”指的是什么呢？结合小说中的内容，我想这个“It”应该是指内心的罪过，因此“Tell It”应该翻译成“忏悔”更为准确一些。那么小说名称最准确的翻译应该是：在山巅上忏悔。但这样的译名，宗教味太浓，对于我们这种非宗教国家的读者来说，总感到有些怪怪的。这也是为什么几个中文版译名都尽量去宗教化，但同时也丧失了小说名字中的原本意味。《向苍天呼吁》有一种向社会抗议的含意，但这并不是一本黑人抗议小说，而是一本黑人寻找心灵归属的宗教小说。《去山巅呼喊》则有一种情绪宣泄的味道，而《山巅宏音》则更为含糊，不知是什么声音。不过，我还是按照约定俗成，使用大多数人都认可的《向苍天呼吁》这个译名。
二
上面提到，《向苍天呼吁》是一部黑人寻找心灵归属的宗教小说。小说讲述了约翰14岁这一天，约翰的姑姑弗洛伦斯、继父加布里埃尔、母亲伊丽莎白和约翰4人在教堂中的忏悔故事。小说的结构很严慬，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讲述约翰14岁生日这天的白天的活动经历。约翰在无家务后，独自爬上纽约市中心的一座山头，然后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以示生日庆祝。回到家后，弟弟因打架被刺伤，继父将责任怪在约翰头上。傍晚约翰上教堂与伊莱沙一同打扫卫生。
第二部分又分为三个章节，分别讲述当天晚上，约翰的姑姑弗洛伦斯、继父加布里埃尔、母亲伊丽莎白在教堂中忏悔经过。姑姑弗洛伦斯在忏悔中回忆了自己的母亲从南北战争之后的艰难生活，自己又是怎样离开卧床不起的母亲，以及在北方的不幸福的婚姻生活。继父加布里埃尔则在忏悔中回忆了自己年少时的胡作非为，返依教会后，怎样与比自己大8岁的，被白人强奸过的黛博拉结了婚。但黛博拉不能生育，自己又怎样与年青的埃丝特发生了关系，后来埃丝特在北方独自生下了一个私生子罗亚尔。埃丝特却在贫困中死去，而罗亚尔长大后也在赌博中被人杀死。母亲伊丽莎白在忏悔中回忆了在自己的白人母亲死后，自己被姨母强行从黑人父亲身边带走，十八岁时遇到爱学习的理查德，并与理查德相约来到纽约。在两人经过短暂的幸福生活后，理查德却因意外被牵连进一桩黑人抢劫案中，在警察局，理查德受到白人的警察的毒打，虽然最终因证据不足，理查德被释放了出来，但理查德却选择自杀了却生命。理查德死后，伊丽莎白生下了私生子约翰，后来与弗洛伦斯成了朋友，再而又认识了加布里埃尔，认为找到了归属，成为了加布里埃尔的妻子。
第三部分，讲述了约翰的忏悔经过。约翰对伊莱沙产生同性爱欲，自认为有罪，在幻象中继父用皮鞭抽打他，要赶走他身上的罪恶。后来约翰受到上帝的声音指引，最后走向了光明。小说的结尾部分较较弱，讲述了约翰一家人在忏悔之后 ，都认为洗清了罪过，迎着清晨的阳光，轻松地走出了教堂。
看完这本《向苍天呼吁》，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宗教真的能拯救黑人的灵魂吗？我个人的看法是：不能。
因为，当人类文明处于低级阶段时，人类无法掌控自然环境，人类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时，随时都会遭遇各种灾难，这些灾难有自然因素造成的，也有人为因素造成的，但不管怎样，在这些灾难中，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这时的人类，为了生存下去，就必须寻找到一种精神上的靠山，一种精神上的强大父亲，支撑起人类的生存欲望。那怕这种精神靠山是虚构出来的。而这种虚构出来的精神靠山就需要宗教。因此，我们可以说，宗教是人类社会处于低级文明时期，面对恶劣生存环境所必然产生的精神层面上的生存支撑。由于宗教的虚构性，也必然决定了宗教是一种灵魂安慰剂，是一种止病药，只能让人类暂时忘记痛苦。纵观整个人类的历史，无论是那一个大洲，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尽管发源不同，但只要进入新石器时代，就会产生宗教，在宗教的管理下生存。
现在回到美国的黑人群体。当黑人还处于奴隶制时代，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权，生死由白人奴隶主决定。此时的黑人，是特别需要宗教的，无论是来自非洲的宗教，还是白人灌输的基督宗教，在本质上的作用都是一样的，止住黑人精神上的痛苦。但是，当黑人获得解放，成为自由人之后，生存环境有了极大的改善，生命权基本上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之时，再向宗教寻求心灵上安慰，却发现不太有效了，发现宗教并不能改变黑人群体的社会地位。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人类社会的时代变了。就目前而言，人类社会正从较为低级的宗教文明时代向更高一级的科技文明时代过渡。自欧洲文艺复兴开始，人文主义兴起，宗教开始逐步退出人类社会，到17世纪时，代表现代科技文明的工业革命首先在英国暴发，欧洲很多国家实行了政教分离，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反映的就是这时期政教斗争的作品。到20世纪初期，当尼采宣布“上帝死了”之时，宗教就彻底被边缘化了，宗教只能在一些民生领域还保留下来，从事一些慈善方面的活动，而现代科技文明则彻底占据了人类社会中心地位。然而像伊朗、阿富汗这些还处于宗教统治的国家，在我看来，还仍旧停留在中世纪的时代。
特别是在今天，美国成为现代科技文明的领头羊。在此，作为美国的黑人群体，如果不能跟上时代的发展，仍一头扎进宗教之中，是寻找不到出路的。他们只有融入到现代科技文明，在科技文明中做出几件对整个人类有巨大贡献的成就，才能真正提升黑人群体的社会地位，才能真正激发黑人群体的自豪感，黑人群体的灵魂才会被真正拯救。这一点，不仅对美国黑人群体是如此，对世界上的仍何一个民族也同样的，如果没有在科技文明中做出几件对整个人类有巨大贡献的成就，也永远会被别的民族所看不起的。
三
关于小说中两起种族冲突事件的比较。一起发生在美国南方，即黛博拉在16岁时被一群人白人拖入森林强奸事件。另一起发生在美国北方，即理查德意外卷入黑人抢劫事件，被警察毒打事件。
在黛博拉遭遇的事件中，白人完全就是恶魔的化身，将人性中的恶彻底表现了出来，是对弱势的黑人女性无底线的压迫。而理查德遭遇的事件中，先有其他黑人男子对白人商店的抢劫，并刺伤了白人店主事件发生（在南非作家库切的小说代表作《耻》中，将黑人的这种对白人的抢劫和对白人女性的强奸行为看作是白人对黑人长期进行压迫所进行的报复行为），然后，才激发白人警察对黑人的种族歧视观念，导致白人警察对理查德的毒打。两起事件进行比较，黛博拉遭遇的事件完全就是种族迫害事件，而理查德所遭遇的事件还保留在种族歧视的程度，还算不上种族迫害。并且，在法庭审理中，最终因证据不足，释放了理查德。这说明法律在对白人心中的种族歧视行为具有一定的约束作用，没有让歧视事件发展成种族迫害事件。
最后还想说一句，小说《向苍天呼吁》在1985年被改编成了同名电影，但国内网站上无法找到片源，无法观赏，真不知电影拍得怎样，艺术水平又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