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社会的崛起

本书是卡斯泰尔千禧年三部曲的第一部。这里的网络看起来讲的是互联网，但含义已经拓展到了网络化的生产方式，以及被网络化的生产方式所塑造的现代社会。

在导言中，卡斯泰尔提出“技术就是社会”，并反对技术决定社会的技术决定论。卡斯泰尔这里可能更想表达的就是，技术是社会的形式，社会具有主动性，一定要通过某种物质的东西作中介把自己表达出来。什么样的社会产生什么样的技术，这与《哲学的贫困》中那句名言（手推磨）恰好是相反的。 社会催生了技术，还要掌握技术，国家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挑选，扶持甚至窒息（古代中国）某种技术。走对了路，才能让技术发生决定性影响。这就是卡斯泰尔的技术和社会的辩证关系。苏联灭亡在于，国家主义无法兼容信息主义，但中国成功了。作者引用了一个二维平面，横轴是发展方式（前工业，工业和信息，可以理解为生产），纵轴是社会结构（资本主义和国家主义，可以理解为分配）。作者认为，信息资本主义仍然存在多样性，信息社会不是抹除差异的机制。

第一章简述了信息技术革命。借用Mokyr（1990）重要文献（mark）讨论前两次工业革命的扩散。叙述了半导体和互联网创新历史，突出军方作用。但70年代光鲜的技术爆发，并不能用石油危机或者军备竞赛解释，而是几十年来美国知识积累，技术微小进步的爆发。硅谷技术扩散，在餐馆酒吧的gossip里比研讨会多。在70年代，硅谷已经形成了创新氛围，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国家的首推力培养出高素质的企业家，把企业家们放到一个谷里，就得到了硅谷。

第二章讨论信息技术，生产力与全球化。70年代刚刚出现的信息技术革命却要到90年代才使得生产力提高。这是因为会计准则，生产力提高率先在会计无法把握的行业体现出来，之后才会扩散到会计可以把握的行业。但实际上生产力不是企业追求的，利润率和竞争力才是企业追求的，生产力只是创新的副产品。作者鲜明提出，信息化逻辑是流通和配送的逻辑，工业逻辑必须要依附它，不然就会像苏联的超工业一样戏剧般瓦解。企业为了利润，必须全球化，加剧了不平等，机制是弹性定制的全球生产网络。核心公司挣钱了，发展中国家仍然被剥削。生产资料全球化了，劳动却只有精英才能全球化。作者区分了新经济的四个层次（对比谢富胜等，2019的分类），新经济的基本形式就是network，它借助全球化的名义席卷而来。

第三章承接上文讨论网络化的生产组织。70年代中期起，开始发生组织转变，原因众说纷纭。但组织转变是发生在信息技术扩散之前（二者独立，信息技术极有可能固化原组织），目的是克服经营不畅，引入自动化削减工作。第一个被认可的转形是从大量到弹性生产，或从福特向后福特。中小企业成为研发的先锋。很多人认为，丰田主义是大量生产过程的延续，只不过减少了供货不稳定，而非让产品多样，但日本人认为本质上丰田生产方式是对工人技能的组织，为多面手。丰田是大量生产与更高阶段生产方式的过渡阶段，而非更高阶段本身。作者认为更高阶段应该是思科，戴尔，惠普，能够回应需求。新的组织被命名为网络企业，可不是企业网络。在一个企业内部实现网络组织，才叫做网络企业。仿照韦伯，提出了信息主义精神。

第四章劳动与就业。后工业社会向服务业转变，但服务业本身就是一个垃圾桶概念，实际上增长更多的是信息类服务业。但是，日本德国是特例，服务业，信息业并不增长，这可能是因为日本德国把这种职能内部到了制造业里。日本德国仍然保持着较低的服务业，较高的制造和零售，这不像昂撒发达国家，服务业占比非常高。而且，日本较多的保留了信息时代前的职业，淘汰比较慢。这是资本主义多样性体现。职业有两极化趋势，顶端增长高于底端。总体来看，日本和美国技术进步会带来更多工作，而不是阿西莫格鲁所写的那样，但欧洲是相反的。日本的劳动市场深受终身雇佣制影响，但也只有少部分人才能享受到这个制度。

第五章关注媒介，论证“真实虚拟”文化的出现。作者将古登堡群星化用到麦克卢汉上，强调电视媒介的冲击作用。（对应现在的抖音）。随着科技发展，90年代电视的威力进一步释放，资本开始渗入，通过控制媒介来控制资本流通。电视逻辑和电脑结合之后，麦克卢汉群星就无法描述这种新媒体了。进入互联网群星时代，互联网弱纽带的特点扩张了社会交往，形成虚拟社群。这章比较鸡肋。

第六章流动的空间和第七章无时间的时间。这两章检查信息技术对时间空间的影响，之所以要讨论，是因为事实并不如技术决定论所料到的一样。先进服务业是集中和分散同时进行的，集中到大城市就很容易找到弹性生产要求的条件，很快满足生产需求。这种集中恰好是为了更高的弹性。这叫弹性区位模式。作者通过这些提出了流动空间理论，第一层是电磁波流动的空间，最基础。第二层是节点分布。第三层是有支配性权力的精英的空间分布（入富人区，高墙大院）流动空间的对立面是地方空间，它由邻近性所调节。

无时间的时间。这里讲的是时间的社会化，我们如何度量时间，权力如何通过时间管理我们，如工作日、就业时间、弹性上下班，及时生产。网络社会，时间的节律被毁灭，随时随地可以被支配，这就是无时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