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墙

女主在一次度假中，意外被一道透明的、不可逾越的墙与外部世界（或者说，文明社会）隔绝。墙外似乎死寂一片——石化的人类、石化和动物。阅读间隙，我常常分不清隐墙究竟是保护了她，还是禁锢了她。她是幸存者，还是囚徒？

隐墙之内，女主与动物们彼此依赖、共同维持生活，进入了一种近乎原始的生存状态：种植、觅食、狩猎、相守、与季节搏斗。作者的叙述简洁而静谧，我尤其喜欢小说中呈现的时间感，在过去，“人造时间被人造时钟的滴答声所切割，这常常让我陷入麻烦。”而现在，钟表停止运转，人造时间在墙内悄然失效，在新的环境中，女主重新学会了感知时间，她依靠太阳、乌鸦的到来和离去，以及其他各种迹象来计算时间。时间不再是线性的、可量化的，而是沉浸式的、循环往复的。此外，还有书中流露的女性视角，在孤独和危机中，她选择与自然和动物合作，而非征服、支配或掠夺（小说结尾出现的男人作为对比）；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失去了（或者说是主动舍弃了）女性性别特征，变成了一个没有性别区分的存在，一个单纯的、为了生存而存在的生物。

本书首版于1963年，正值冷战高峰期，核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整个世界。关于这堵墙，作者没有给出明确的、最终的解释来说明它到底是什么、又为何出现。原文中仅有一处背景提及：“那时，人们总是谈论核战争及其后果，这促使胡戈在狩猎小屋里储存了一小批生活物资和其他重要物品”，以及叙述者的猜测：“我猜这是某大国成功地在保密的状况下使用的一种新武器”，但也仅仅是猜测。作者应该是有意拒绝提供一个清晰答案，将其悬置。这种做法也非常符合小说的主题：孤独、无知、失去与世界的联系，以及不得不放弃寻找意义、转而专注于存在本身。

于是，我也不再执着墙的出现，不再奢望墙的消失。只是随着叙述者，在静默中，一天一天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