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克奖得主约翰·班维尔悬疑杰作，古典庄园迷案与人性之恶的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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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约翰·班维尔似乎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写作文学小说的约翰·班维尔，一个是写作犯罪小说的本杰明·布莱克，后者是他从2006年开始写作犯罪小说时用的笔名。
《雪》似乎代表了班维尔调和这两个身份的决心，当这部作品面世时，班维尔放弃了“本杰明·布莱克”这个笔名，使用了本名。《泰晤士报文学增刊》也称这部作品：“消弭了文学小说和犯罪小说的界限。”《环球邮报》更是称其为“班维尔最出色的作品之一，近年来推理小说的巅峰之作”。
小说故事发生在1957 年，神秘的奥斯本家族祖宅内，一位教区神父离奇死亡。督察圣约翰·斯特拉福德从都柏林受命前去调查此事。暴雪肆虐，当地居民三缄其口。尽管面临重重阻碍，他仍决心找出凶手。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奥斯本家族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雪》中，班维尔精心构建了一出经典庄园谜案的层层线索。随着小说情节的展开，奥斯本祖宅内外颇具疑点的人物依次出现：图书馆里的尸体，庄园里古板的退役上校，上校的第二任妻子，阴郁古怪的孩子们，一个住在拖车里的照料马匹的年轻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似乎知晓这个秘密，但他们并不讲述它。班维尔写道，这一切仿佛“掩盖真相的布局”，就像“舞台上的道具”。督察圣约翰·斯特拉福德则要独自一人揭开面纱，找到散落在各处的碎片，将它们完整地拼好，呈现事情本来的样子。这既是侦探破解谜团的过程，也是班维尔抵达写作真相的旅程。
小说有一种置身冰天雪地的冷感，甚而一种恐惧感，当求索真相的人孤身一人行走在爱尔兰连夜的雪中时。班维尔用干净克制的语言，层层深入谜团的核心，甚而爱尔兰政治的中心。正如当代人文主义批评大师乔治·斯坦纳所说：“班维尔是当今英语小说界最聪明、最有风格的作家。他的当代意识以及对它的讽刺解读极其敏锐。”
下面为本书选读：
“尸体在书房里，”奥斯本上校说，“跟我来。”
斯特拉福德督察见惯了冷飕飕的宅子。他小时候就住在一幢破败的大宅里，跟这里差不多，后来他被送到一个更大、更阴、更冷的地方上学。那里的孩子们要忍受的生活环境，其条件之恶劣和悲惨，常常令他咋舌；而且，在这种环境下，他们还不能有丝毫的抗议和抱怨。此刻，他跟着奥斯本穿过宽敞的门厅。经历时间打磨的石板地砖、匾牌上的一副鹿角、两边墙上挂着的暗淡的奥斯本祖先的肖像——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里面比外面更为阴冷。在一个大而空的炉格里，三块潮湿的泥炭搭在一个三脚架上幽幽地闷燃着，但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连着下了两天的雪。今天早上，四野白茫茫一片，世间一切仿佛都惊诧于这壮观的雪景，安静地驻足凝视。人们说这景象闻所未闻，说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天气，说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严酷的冬天；但其实每逢下雪，他们都会这么说，而在不下雪的那些年里，他们也这么说。
书房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今天它摆出一副委屈相，似乎气愤于自己的孤独被这么突然、这么粗鲁地侵犯了。靠墙的一排玻璃书柜冷冷地盯着他们；毛玻璃背后，一本本书并肩站立，默不作声，怀着恨意。带直棂的窗户安在深深的漏斗状花岗岩窗洞里，雪光亮得刺眼，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透过无数块小小的有花饰铅条的窗格明晃晃地照进来。斯特拉福德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地方的建筑风格；都是些赝品，他稍稍想了想就马上认定。他不是势利眼，只是喜欢让事物保持原来的样子，而不是将它们装扮成不可能成为的样子。
那么他自己呢？——他算得上是绝对的“真迹”吗？他看到了，奥斯本上校在打开前门的那一刻，一脸诧异，从头到脚来回打量着他。奥斯本上校，或这屋里的其他人，迟早会对他说他不太像个警察。他已经习惯了。大多数人把这说法当作赞扬，他也尽量照这意思接受下来，但心里总觉得像个自信的骗子被拆穿了把戏。
人家的意思是他不像个爱尔兰警察。斯特拉福德督察叫圣约翰——“是念‘辛姜’，跟生姜押韵。”他这么解释时，语气很无奈。他三十五岁，看上去年轻十岁。身材高瘦，用个词来形容就是“细高个”。他的脸又窄又尖，眼睛在特定的光线下是绿色的。头发说不出是什么颜色，有一绺总是要滑下来，搭在额头上，像无力的、泛着光泽的羽翼；这时，他的一个标志性动作，就是左手四根手指并用，快速生硬地往后划拉。他穿着灰色的三件套西装，和他的其他衣服一样，看上去至少大了一码；他系着毛料领带，结打得很小；佩着一块带链条的怀表，这是他祖父传下来的；他还套了件灰色的华达呢风衣，缠了条灰色的羊毛围巾；他把黑色的浅顶卷檐软呢帽摘了下来，手抓着边沿垂在身侧。脚上的鞋子被融化的雪渗得湿淋淋的，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在地毯上留下的一摊水印；裤脚也打湿了，看上去那一截颜色特别深。
按理说，这样的伤口，现场不应该就这么点血。他细看才发现，大部分血已被人抹掉了。神父的尸体也被人动过。他仰面躺着，双手交握在胸前，双脚并拢，脚上穿着又大又黑又亮的教士鞋。还差一样东西，再绕着指关节缠一串念珠就齐活了。
斯特拉福德提醒自己，现在什么也别说；不久就有足够的时间来问那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地板上，神父的头顶上方立着一个高高的铜烛台；蜡烛已燃尽，烛台侧面烛油斑斑，似一挂香槟酒“瀑布”戛然凝冻，虽然这种联想颇为怪诞。
“怪吧？”上校说着用鞋尖碰了碰，“说真的，我觉得瘆人。让人想起黑弥撒之类的玩意儿。”
“呃。”
斯特拉福德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谋杀神父这样的事件，国内没有，至少打内战那会儿起，没出过这种事；那场战争结束的时候，他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小不点。要是这案子的详情被外界知晓，那这事就会成为一桩惊天大丑闻；这一点，他也不想去考虑，至少不是现在。
“劳莱斯，你说他叫这名？”
奥斯本上校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死人，点点头。“对，托马斯·劳莱斯神父，叫汤姆神父也行，大家都这么叫。”他瞥了一眼侦探，“很有人缘，在这一带。是个人物。
编辑：哈&狐狸
原文首发刊载于浦睿文化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