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唉一声,我唉一声
所有前提,是假定多半个九莉就是张爱玲。
我是这么臆猜《小团圆》的情节何以这么纠缠和繁乱的。
要是自己杜撰的小说,人物关系,事件发展,都一一细理安排好,即便故弄玄虚,也能让读者理出端倪。自己写自己的经历,好多事情都认为理所当然,比如别人理所当然的应该理解,就没必要多提,自己明清清的看得顺畅,他人拿到眼前就怎么都是雾水一片。
人物之间,谁怎么猜度谁,谁怎么轻瞧谁,为旁观者交待出缜密的心理活动。可是说到自己,别人的一切想法,都只凭借“以为”,是否真如此,自己没那个本事去一口咬定。就只得把个人心理一股脑的贯穿下去。点头,觉得有了说服力。
对别人的这个“以为”,实在没有把握,又害怕真的应了验。
自己的经历,谁都安排不了,不知她回首看时,觉得这部小说怎么样。自传体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自己鼓捣自己,再来自我评价一番,恐怕也好笑。要深究什么意义哲理,不过是一个人的一生,没有主旨,没有深意,所谓理想不过是为这不知如何发展的几十年找个空虚依托。
高中那时候看张爱玲,没太大感觉。只觉某些场景,某些描述一刹那感觉时所用的场景,十分贴切,陷到感同深受的一两个片段里。那时候不懂什么爱恨情欲里的疑点盲点,什么红玫瑰白玫瑰,什么华丽的袍,什么虱子,也只能“哦哦”了之。
现在翻起来,尤其是到后面,所有感受,也就一句话,“唉,张爱玲啊,张爱玲”。
“九莉笑道:‘预备什么时候结婚?’
燕山笑了起来道:‘已经结了婚了。’
立刻像是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流着。
他脸色也有点变了。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
好似看个女性朋友静静坐窗台边上的暗角里,说了段话,她唉一声,我唉一声。
行为、心理都是冷冷忍忍,痛归痛,仍然信奉“点到即止”。那些个惹人揪心的话,都是靠那个人物说出来的,都带双引号。是怕赋予人物灵魂的自己不堪,还是什么的。会不会边写边摇头,原来也这般傻过。在静静流淌,暗藏湍急的冷眼之后,就在那些双引号里,酝酿一场属于几个字的情感风暴,然后再重归清秋。
和很多人一样,开头甚至到中部都看不下去,一是那种旧式的小说表达方式已经很久没接触,理解力跟不上,二是动机不纯,大部分人并不关心张爱玲有多少亲戚,有什么纠葛,学习成绩如何,恨不得马上跳到她和胡兰成的床上云雨。看到后来,才忏悔起来,忏悔什么呢,忏悔自己的不尊重。所以合上书之后,重头再来过。
结尾说过了。
最恐怖的一幕,完全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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