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深刻的人性关怀？——我读《卡拉马佐夫兄弟》

《卡拉马佐夫兄弟》 阅读《卡拉马佐夫兄弟》这本书确非易事，你若是想得到轻松愉悦的阅读享受，那就趁早扔开吧，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作一本床头书，失眠的夜晚拿出来，看陀老爷子碎碎念，大概不过几行几段就能送你顺利沉入梦乡。 有很多风景，必须经过你艰难的攀登到达顶峰绝境才能映入眼帘。这本书，在长篇小说之中，应是称得上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一座挺拔高峰。然而成就非凡，却也难于攀爬，连译者荣如德在序言中也说到：尝试阅读而半途而废的人大有人在！ 我因大学时代死撑着读过《尤利西斯》（读完这本书给我最大的收获便是阅读毅力的培养，若说内容方面的确是味同嚼蜡，连生吞活剥都谈不上），毕业之后又经历了漫长的《追忆似水年华》阅读之旅（《追》是一本值得所有人细细品味的作品，完全无愧于二十世纪小说桂冠的称号），于是自以为一本《卡拉马佐夫兄弟》应该不成问题，加上看到译者的话内心里更加跃跃欲试了。 这本书大约是一月份开始阅读的，大都是利用上班的工作间隙。阅读第一天我就在日记里记录了煎熬之感。因为此前我几乎没有读过什么俄罗斯或者苏联的长篇，除了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而大学时尝试过《青年近卫军》，没读几页就放弃了。 现在工作了，时间都很零碎，不过阅读也并不着急，从从容容的每天读几页，偶尔时间闲余就多读几页，工作忙了就几天没理他。而且也经常读着读着困得不行，便索性趴下休息一会。 加上中途又夹杂着阅读了一些其他轻松阅读物，所以一直到五月份才读了三分之二。五月末休假，七月重新上班，因为各种原因精神状态一直不佳，直到前天才终于回到那种踏实沉着的心绪之中，看着这么长一段时间一直无所事事行尸走肉的自己，几有深恶痛绝之恨，于是一发狠，这三天天好好利用时间将最后的两百多页一鼓作气读完。 我是一边埋怨着陀老爷子的罗嗦繁复，一边抵抗着时不时涌上头来的倦意一边将书读完的。读到最后阖上书本，书本中的一切，却在眼前一个无形的世界中延展开去，特别是最后一节，更是拓开成一幅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世界，心里顿时升起阵阵依依不舍。 与当时读完《安娜卡列宁娜》时我觉得小说与盛名并不相符恰恰相反，读完《卡拉马佐夫兄弟》，我觉得这的确是一本巨著，却并没有足够大的知名度（至少在中国）。 回头看看，这本书从头到尾贯穿着极大的思想的对立，而且作者并未就此表明明确态度，若说的简单一点（我的能力也只允许我简而言之）便是对上帝的信仰和心中魔鬼的力量的无休止的争斗。而这种矛盾又几乎存在于任何一个人的心中，此消彼长，此起彼伏，然而其中的任何一方又始终不能被对方完全战胜消解。 虽然书本的介绍里说到陀老爷子是极其虔诚的宗教徒，但是我相信他对“有没有上帝”是有疑问的，无论是“宗教大法官”一章节几乎令我们一个基督教的门外汉都感到大为失色的惊世骇俗，还是在小说近结尾处对伊万与其内心的魔鬼复杂斗争的描写，都让人看到了他入木三分的深刻思考和细致描绘。当然，对于是否应该高扬基督的仁爱精神，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大力弘扬的，这可以从主人公阿列克塞的角色设置与定位得到极为显著的凸现。 然而我觉得，阿列克塞这个人物形象，反而是整个小说较为失败的一个，因为过于理想化，反而片面单薄，有些不真实。但不可否认，是极讨人喜欢的。理想化的美好，毋庸置疑是吸引人的，然而我们虽不愿说是不存在的，却也不得不说，至少是极其罕见的。 说到陀老爷子，大概大家都知道他的笔触中是有一种深刻的人性的关怀，然而到底这种人性的关怀究竟是指什么呢？ 用简单的话语说出我自己的理解，其实也就是当你用自己的眼睛看任何一个人，你都能不先入为主的用简单的标签将他轻率定位，笼统概括，而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的各种矛盾挣扎的面容，能恨其鄙劣亦能怜其酸楚。如同当报纸上报道了一个凶杀犯，你也不会毫不犹豫便因为他人的描述将他单纯定位为一个罪大恶极的败类。因为无论他在公众面前被宣判成什么罪名，也许当他在母亲的怀中，他依然是一个长不大的幼稚孩童，当他在恋人的怀中，也可能只是一个温柔脆弱的情人。 我想，作为一个读者来理解，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很复杂难解的概念。然而作为一个作者，要在自己的作品中真正自然而然的表达出来却是极其困难的，而若要让全世界各种文化环境中长大的读者都能够身临其境并感同身受的融入那情感的波澜中，能有这种九鼎笔力的大概也就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诸如陀老爷子这样的大家了吧！ 总之，阅读这本书可能的确是有点艰辛的，但是当你读到最后掩卷沉思的时候，应是受益匪浅的，只要你不是铁石心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