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ement Garden

可能是紧接着上一本First Love, Last Rites 读的，很多地方都似曾相识。想要做回婴儿的小Tom让人想起那篇Converstation with a cupboard man，只不过这回人家是自愿的，有一段连Jack躺在童车附近，也开始向往那种闭塞，被限制的小小空间了，这可以给那位“橱柜怪人”的心理做个注脚；而两个姐姐积极响应把TOM装扮成小女孩，无疑呼应了那篇Disguises；当Derek建议JACK他们可以把空的房间租出去变成公寓的时候，是不是让你想到那篇last day of summer？里头出租房子的恰好也是青少年，只知道"talk, talk, talk "的哥哥（好像是十八岁，接近这本书里julie的年龄），和渴望温情的弟弟（也是父母双亡）；书中JACK读的那个科幻故事，带着一种神秘气息（也许还有某种象征？）仿佛 Solid Geometry 里叙述者不时抽离现实，讲述“我的曾曾祖父”的故事；在First love, last rites 里有一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鼠，其叫声无处不在，而这本书里Derek来访的时候，姐弟几人都被一种气味困扰，其实是他们地窖里被埋着的母亲发出来的，有意思的是当JACK 和SUE 去检查的时候，老鼠也串了把场；当然不用说还有最后的姐弟乱伦，与那篇Homemade遥相呼应。这些不是简单的情节上的映照，而是在布局谋篇的技法，文章感觉上的一脉相承。读这本书的时候，觉得作者随时可以断开，稍加敷衍，成为另一个短篇故事，另一个类似于first love, last rites 里的故事。

读麦克尤恩的小说，觉得里头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一种属于青春被压抑的戾气，以至于我想像中的JACK眼睛总是斜睨着，带有一种不满意，外表给人感觉钝钝的，可是内心非常敏感（印象最深的两处是第一章他父亲叫他一起拉绳子？还是干什么重活，他心里决定父亲先动他再动，还有一处，母亲坐在他床边要和他“谈谈”，他先要挣扎着坐起来，好和母亲的位置齐平）。这个青春期的特定人物，如果是用戏谑夸张的笔法，也许就成了性喜剧的《美国派》，如果加入些社会的不公，青春的躁动，也许就成了Gus Van Sant 镜头里的问题少年，但是落在了麦克尤恩手里，活活给憋成了闷骚男！犯出点事也是homemade。

整体说来，小说的前面几章，到母亲死为止，要好过后半部分，而最精彩的我觉得还是要数第一章，人物悉数登场，彼此互动暗潮汹涌。在麦克尤恩笔下，父与子，弟与姊，都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男人与男人，男人与女人的关系，那种冷静、冷漠、无所顾忌的写法让我想起张爱玲（也是张氏的话：写小说的人如果是绅士淑女，写出来的小说不会好的，麦克尤恩可绝对不是gentlman）。而等到父母亲都去世了，后面的地方就要稍显乏味了，要等到derek出现，带来一种调剂。最后的乱伦更像是悲伤的一个出口，亦是姊弟间的一种和解，当姐弟三人重又回忆起往事，Julie又做了个倒立，Jack 和Sue 无声地拍掌，就好像母亲还在，家还完整，让人忍不住要心酸落泪了。最终的结尾仍然是麦克尤恩式的，外面的人要闯进来了，这一方小天地顷刻就要颠覆，三人围在惊醒的TOM旁边，那一幕太像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