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笔记又是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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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是什么?是否只是“时间之下的人类生活经验”?荷兰历史学家雷尼埃曾写道:“历史就是人类社会生活经验的故事。”从几个语言中不难看出历史与故事中的联系(英语中story——history,法语histoire——histoire,德语Geschichte——Geschichte,意大利语storia——storia,西班牙语historia——historia)。作者采用大英百科全书的观点,将历史分为历史事件(历史甲)和历史叙述(历史乙)。对于各种滥用历史一词所造成的理解性错误,更是直言不讳。
作者分别从统一体、行动、观念、论述、知识、遗迹、事件、顺序、理论、升华十个方面来论述历史。
历史真的是靠意识创造?马克思云:“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创造历史。”(《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往往出现事与愿违的情况,墨菲定律恰好是个合适的例子,而且意识是大众意识还是小众意识,这点更是无法清楚解释。“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魔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我们不能改变历史,但是能够无意识的创造历史。
历史是科学还是艺术这个问题如今仍然在热烈讨论。自然科学往往仰仗数学和经验性观察,历史不然,数学与经验性观察不多。将两者与历史联系起来,也并不能增加历史的科学性。历史亦不能证伪。
我们穿着古代衣服,住在古代房间,虽可“构建往昔”,但是不能寻找到先辈们的心智。那些汉服宣传者无非是沐猴而冠。可以篡改的历史证据、历来的压制真相和谎言的传播,使得我们并非真的构建往昔,而是在编造故事。
研究历史时,我们往往像西医治疗病人那样,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忽略了贯通性。马克•布洛赫注意到祖父辈的影响,“每一个新心智的形成过程当中,都有倒退的步调。人们将最可塑的心态加入最无变更可能的心态之中,却忽视了主导变迁的那一代。”(Bloch(1954),p.40.)
由于人能知往昔,预未来,人会留心变迁。布罗代尔提倡的长时段,乃“历史洪流不断地强劲将其回拉的表层乱流、浪花顶峰。”我们应视历史为整体的变迁。值得一提的是,国内很少有人提到布罗代尔另外一个坚定信念——历史的编写必须是一项合作事业,然而大多数历史学家却是单打独斗。
历史研究时,往往爱用归纳法,例如苏联1953年向东柏林、1956年向布达佩斯、1968年向布拉格派兵,人们往往会认为1989年苏联也会派兵东欧,但事实并非如此。至于何故,历史学家或归因于苏联经济崩溃,苏联政权内在弱点,外交政策,亦或者是自阿富汗撤军以来,苏联政府同军方之间的不信任。
历史学家应考虑的背景有三种:物质的、社会的、文化的。意义一词亦有三种:意图、社会意义及历史意义。凯撒遇刺,施密者意图是维护共和国,社会意义乃是当时人们对谋杀的看法,历史意义则大不相同,凯撒虽死,共和国亦亡。
一切历史都是史学史,一切历史著作都可以重新书写。若历史学家仍以古代那种以第三人称代替第一人称的书法,则历史著作跟肥皂剧大同小异。历史并不重复,只是历史学家彼此一再重复。
历史学家往往不曾察觉自身的假设与预想,以至于无意中将之加诸研究对象之上。以论带史的情况有部分无意识动作的可能。
若将历史置于一种理论之下,不论该理论多精妙,也是滥用。长久以来历史撰写多依循典型做法(亦即在事例中加入哲学教导)。不论所举事例如何,都有某处历史可以制造出反例。然而一旦遇上相似历史事件,人们顿时忘却上述说法。
作为历史学家,不应像寇松勋爵所说的那样,永不道歉、永不解释、永不认错。
伟大的著作需要伟大的读者。谨以导论的最后一句话作结:若你阅读时感到厌烦,请暂时略过,但是不要放弃。
迈克尔•斯坦福(Michael Stanford),英国历史学家,曾获历史与哲学双学位,长期执教于西英格兰大学(University of the West of England),担任该校资深历史讲师多年,直至1983年退休。退休之后致力于撰述史学著作,先后出版了三本书:《历史知识的本质》(The Nature of Historical Knowledge,1986,Blackwell)、《历史研究导论》(A Companion to the Study of History,1994,Blackwell)、《历史哲学绪论》(An Introduction to the Philosophy of History,1999,Blackwell)。
刘世安,淡江大学历史系及欧洲研究所毕业。主修西洋上古史及西洋近现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