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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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赘述,度娘也会告诉你作者太宰治生平种种,贵族家庭的幼子,议员父亲和无暇照顾孩子的母亲,四次自杀未遂,这基本就是书中的大庭叶藏的背景和人生轨迹,唯一不同的是,书的作者在写完《人间失格》后与爱人一起投河自尽,而小说结尾的废柴兄连自杀都不再有勇气。
以我近期爱用的一体两面论,这部私体验小说也像是一个人的两种生活方式。在缺失爱的窒息氛围里成长的叶藏,外人看来有优异的家世俊美的外表,甚至言谈风趣为人和善,却只有自己内心清楚自己在无尽的痛苦里支撑,颓废、迷茫、不被理解,对周遭的一切恐惧、不信任。在部分哲学和心理学观点上,人大多是在世界上寻找另外一个自己,性格爱好相似的另外一个人,所以我们的爱人、知己其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我们对自己形象的投射。书中的叶藏,正是太宰治从个人体验经历出发来进行描写的,比起亲人爱人等这种寻找在独立个体身上的自我投射而言,大概再没有什么会比笔下的人物更直接反射作者的自我,同样的恐惧、迷茫,同样被命运推着向前。叶藏经历了革命的理想幻灭、殉情未死、妻子被玷污等打击,最终滥用药物、恐惧社会、被送入精神病院,逐渐丧失为人的资格。这恐怕是太宰对自己生命的不愿妥协却无力改变做的最不隐晦的内心剖白。
关于叶藏:
敏感的人往往自作多情,于是我们总在虚妄假想敌的注视里负重而行——叶藏作为家里的幼子,有一个威严但并不真正关心孩子的父亲,而书中母亲的符号是基本缺失的,从太宰的生平也可知,作为家中十个儿子的老九,母亲在他自小就没有太多关心和照顾。这就不难理解缺失关爱的幼子,在嫡长子被寄予厚望的社会和家族中不被重视的失落,久而久之希望被期待又害怕被期待的心理。这种心理的演化,让叶藏本来就敏感的内心更加在意身边人尤其是家人的眼光,他认为扮演一个小丑的角色既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又不会因此让他人对自己产生过多无法负担的期待,于是常常故意出丑、做滑稽表演、练习说笑话来迎合周边人对他的错误印象。这种自我包裹和伪装是叶藏作为独立个体的人不愿妥协的表现,所以他在扮演小丑的同时,对自己的可笑、懦弱及周边人的不觉察,感到痛苦和自我鄙视。外在表现和内心世界的严重割裂,促进了叶藏对周遭人态度的敏感,就像穿着破洞的鞋上街的人,格外在意别人脚上穿的鞋,也觉得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破洞上。而对真正的自我不被认同的无价值感的痛苦,让他内心树立了虚妄的假想敌系统——被仇视被痛恨的人才有价值。叶藏通过对身边的人的预设对立,试图进行自我认同,并在滑稽取乐他人中得到被关注和“无限的爱怜”。内外矛盾逐渐将他推向对人生的绝望无力与生为人的骄傲互相纠葛的境地里。
沉默不是坚强,隐忍并非美德——叶藏的敏感日益加剧他对周遭的恐惧,意识到人作为个体的独特个性对他而言也是痛苦的事情,其实大部分人皆如此,在我们的幼年少年时代,自我的表现往往因为特殊而导致被孤立排挤,大部分的人更愿意在共性中生活。在某个人生时段里,个性是会毫无例外的遭到打压的,出于对被孤立的惧怕和自我保护,人往往依托于一个团体或组织,在庞大的声音和行动浪潮里得到庇护。叶藏在被认同的需要和思想信仰中参与革命,学习画画认识他人,但在对人生的绝望和消极的不妥协中,对所有的事都表现的十分被动。革命的进行和幻灭、与其他女人建立关系和脱离关系、由于自杀而与家庭脱离关系甚至包括婚姻的缔结,所有的际遇叶藏被动的接受,麻木而绝望。“我问神灵,不抵抗难道是种罪吗?”叶藏的内心呐喊,是对自我为人的不愿妥协的骄傲,可也正是这种充满无力感的不妥协,让叶藏慢慢丧失生为人的资格。
绚烂如樱花盛放的死亡,作为人生高潮的自杀——在日本人的概念里,死亡是一种可被歌颂的生命状态,而自杀是一种表现形式强烈的艺术,如同绚烂盛放的樱花在华美的刹那迅速凋落,有种极致的美。所以在日本,武士切腹有专门的介错人(负责在切腹后把头砍下来的人),而许多知名的作者如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芥川龙之介等,包括本书作者都是自杀死亡的。叶藏与爱人相约共赴情死,最终自杀未遂,独活下来还被判协助自杀罪。纵观叶藏的一生,这一次的情死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主动的抵抗世界,在经济窘迫的情况下产生了“没脸再活下去的屈辱感”,这是他作为人的骄傲的主动抵抗,结果身体并没有死去,可被救活的叶藏真正从此滑进人间失格的生活里,彻底的绝望、恐惧、无力反抗,后期被动的叶藏是真正活在“他人即地狱”的世界里,连自杀的勇气都丧失殆尽,真正丧失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也许,太宰治的自省是故事结局苟活的叶藏,作者自己用第五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的自杀来表明他的绝望、骄傲、尊严与敏感,而故事结尾滥用药物、苟全以活的“废人”叶藏,是作者留在人世让读者体察的忏悔。
2011.01 旧稿整理
以我近期爱用的一体两面论,这部私体验小说也像是一个人的两种生活方式。在缺失爱的窒息氛围里成长的叶藏,外人看来有优异的家世俊美的外表,甚至言谈风趣为人和善,却只有自己内心清楚自己在无尽的痛苦里支撑,颓废、迷茫、不被理解,对周遭的一切恐惧、不信任。在部分哲学和心理学观点上,人大多是在世界上寻找另外一个自己,性格爱好相似的另外一个人,所以我们的爱人、知己其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我们对自己形象的投射。书中的叶藏,正是太宰治从个人体验经历出发来进行描写的,比起亲人爱人等这种寻找在独立个体身上的自我投射而言,大概再没有什么会比笔下的人物更直接反射作者的自我,同样的恐惧、迷茫,同样被命运推着向前。叶藏经历了革命的理想幻灭、殉情未死、妻子被玷污等打击,最终滥用药物、恐惧社会、被送入精神病院,逐渐丧失为人的资格。这恐怕是太宰对自己生命的不愿妥协却无力改变做的最不隐晦的内心剖白。
关于叶藏:
敏感的人往往自作多情,于是我们总在虚妄假想敌的注视里负重而行——叶藏作为家里的幼子,有一个威严但并不真正关心孩子的父亲,而书中母亲的符号是基本缺失的,从太宰的生平也可知,作为家中十个儿子的老九,母亲在他自小就没有太多关心和照顾。这就不难理解缺失关爱的幼子,在嫡长子被寄予厚望的社会和家族中不被重视的失落,久而久之希望被期待又害怕被期待的心理。这种心理的演化,让叶藏本来就敏感的内心更加在意身边人尤其是家人的眼光,他认为扮演一个小丑的角色既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又不会因此让他人对自己产生过多无法负担的期待,于是常常故意出丑、做滑稽表演、练习说笑话来迎合周边人对他的错误印象。这种自我包裹和伪装是叶藏作为独立个体的人不愿妥协的表现,所以他在扮演小丑的同时,对自己的可笑、懦弱及周边人的不觉察,感到痛苦和自我鄙视。外在表现和内心世界的严重割裂,促进了叶藏对周遭人态度的敏感,就像穿着破洞的鞋上街的人,格外在意别人脚上穿的鞋,也觉得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破洞上。而对真正的自我不被认同的无价值感的痛苦,让他内心树立了虚妄的假想敌系统——被仇视被痛恨的人才有价值。叶藏通过对身边的人的预设对立,试图进行自我认同,并在滑稽取乐他人中得到被关注和“无限的爱怜”。内外矛盾逐渐将他推向对人生的绝望无力与生为人的骄傲互相纠葛的境地里。
沉默不是坚强,隐忍并非美德——叶藏的敏感日益加剧他对周遭的恐惧,意识到人作为个体的独特个性对他而言也是痛苦的事情,其实大部分人皆如此,在我们的幼年少年时代,自我的表现往往因为特殊而导致被孤立排挤,大部分的人更愿意在共性中生活。在某个人生时段里,个性是会毫无例外的遭到打压的,出于对被孤立的惧怕和自我保护,人往往依托于一个团体或组织,在庞大的声音和行动浪潮里得到庇护。叶藏在被认同的需要和思想信仰中参与革命,学习画画认识他人,但在对人生的绝望和消极的不妥协中,对所有的事都表现的十分被动。革命的进行和幻灭、与其他女人建立关系和脱离关系、由于自杀而与家庭脱离关系甚至包括婚姻的缔结,所有的际遇叶藏被动的接受,麻木而绝望。“我问神灵,不抵抗难道是种罪吗?”叶藏的内心呐喊,是对自我为人的不愿妥协的骄傲,可也正是这种充满无力感的不妥协,让叶藏慢慢丧失生为人的资格。
绚烂如樱花盛放的死亡,作为人生高潮的自杀——在日本人的概念里,死亡是一种可被歌颂的生命状态,而自杀是一种表现形式强烈的艺术,如同绚烂盛放的樱花在华美的刹那迅速凋落,有种极致的美。所以在日本,武士切腹有专门的介错人(负责在切腹后把头砍下来的人),而许多知名的作者如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芥川龙之介等,包括本书作者都是自杀死亡的。叶藏与爱人相约共赴情死,最终自杀未遂,独活下来还被判协助自杀罪。纵观叶藏的一生,这一次的情死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主动的抵抗世界,在经济窘迫的情况下产生了“没脸再活下去的屈辱感”,这是他作为人的骄傲的主动抵抗,结果身体并没有死去,可被救活的叶藏真正从此滑进人间失格的生活里,彻底的绝望、恐惧、无力反抗,后期被动的叶藏是真正活在“他人即地狱”的世界里,连自杀的勇气都丧失殆尽,真正丧失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也许,太宰治的自省是故事结局苟活的叶藏,作者自己用第五次也是唯一一次成功的自杀来表明他的绝望、骄傲、尊严与敏感,而故事结尾滥用药物、苟全以活的“废人”叶藏,是作者留在人世让读者体察的忏悔。
2011.01 旧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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