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隐形门

最早知道有尼克·亚当斯这么个人是初中时，某个夜晚看完《老人与海》，惊讶地发现那本书还有几十页独立成章。间隔的一页写着“尼克·亚当斯故事集”，再往后翻就是《印第安人营地》、《杀人者》、《最后一片清净地》、《大双心河》等等，具体哪些记不太清，这几篇印象很深。

真正让我对海明威产生兴趣的不是《老人与海》，是后面那几篇独立得有点儿诡异的故事。当时我没法理解这个突然出现在故事主体之外的尼克·亚当斯是何许人。那一年是2008年，这本上海译文版的《尼克·亚当斯故事集》尚未出版。我用搜索引擎寻找自己所好奇的。我的好奇很单纯，因为我看不懂。我看得懂一个青年人如何在湖边钓鱼、野炊、扎帐篷，但我想知道散发自文字背后的冰凉感到底意味着什么。

冰凉感是显而易见的，尽管我是非英语母语使用者，尽管原文被译作中文呈现出另一种句法组合，但语气和内容在文字的积累中无法掩盖。

想透彻地感受到一种写作风格的魅力，或者感受内容情节扩展出的张力，有必要浸淫在作者的生活阅历中。身为一根红苗正的文科生，西班牙内战、第一次世界大战、密歇根州、印第安人、意大利北部地区这些名词没什么陌生的。陌生感来自于20世纪初密歇根州野外的实际环境，我只能机械地阅读着这个叫尼古拉斯·亚当斯的家伙怎么一点点地把鱼竿弄好，怎么钓鳟鱼，和长段的简短对话。真正觉得无比酷炫拽的是每篇故事的结尾，带给你一种拦腰斩断的结束感。《杀人者》里，尼克为被追杀者的悲观而感到绝望。《印第安人营地》里那对印第安夫妻接连死亡，海明威从来不在故事里叙述带有感情色彩的独白，尼克这个家伙从来不会说出带有煽情味道的字句，每个故事的结尾，都有一扇看不见的门，不带任何声响地关上。

我为里边的情节感到过煎熬，再煎熬还是抵不过隐形门的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