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上班是不是该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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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班的生活是不是我想要的理想生活?在尚未真正跻身上班族人群,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之前,这样的问题似乎毫无意义。虽然我在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答案,那就是我仍然需要一份工作所带来的那种生活的秩序感,如果没有工作,只是涂涂写写,我将很快就陷入某种每日毫无产出却又无计可施的自我怀疑中,并进入恶性循环。
但转念一想,抛开生计压力,剥除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带来的那种对工作早已固化的既定印象,加之自媒体时代的到来所引发的全面而深刻的变化,以及从某个方面来说不上班也算是对无孔不入的集体意志的一种成本最低的对抗方式,这样一来,不上班的生活似乎的确是一种理想的生活方式。
当然,一切都有待印证。
回到这期的“鲤”,刚看到清新的封面和那顶小帐篷的时候不由得大喝三声:“好日系!”让人联想到近年来疯狂流行起来的手帐、断舍离种种,这样的封面似乎代表着对于理想生活一种鲜嫩又带有一丝怯意的草绿色向往。不得不说,改版之后的“鲤”越来越有态度了,“一间不属于自己的房间”、“不上班的理想生活”,都紧扣着时下青年的关注点,也非常具有话题性,原先的“鲤”并不能说不好,但是“孤独”、“嫉妒”、“上瘾”这一类的主题容易做得狭窄而自我深化,并带有一种窥私般的阴郁气质,阅读进程中每每产生致幻剂之感,而改版后的主题因为有了心理层面之外更扎实的落脚点,所以也显得更加开阔而明亮。
但这种明亮绝不意味着用满腔文艺热血灌注的没头没脑的理想主义,在卷首,张悦然就已经果决地阻断了读者马上要犯懒的脚步:“不上班不代表失去对自我的要求和约束。恰恰相反,它需要你有更明确的目标和更强的约束力。”接下来的“态度”中,韩寒就向你证明了不上班的生活也许偶有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或者咖啡馆小憩的片刻时光,但绝对可以做到比上班更加马不停蹄:写作、赛车、拍电影,不仅做了,还要做到更好,虽然我完全不苏韩寒这个人,但把同样的人生活成别人的三倍多,哎,不说了……小机场主唱的Nicole的生活舒缓了之前紧绷的神经,阅读,打坐,画画,睡午觉,录音,完全满足了文青们对不上班生活的现代想象。而廖伟棠的《香港仙人记》则是对自由业者窘迫又具有自洽性生态的一帧速写。
在“面孔”中,刘可、小肆、顾湘、贺伊曼、言由等人现身说法,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了不上班生活的多种方式,开古着店、成立文艺工作者露营区、画画以及跟猫玩、开馆子、做独立出版……不为外人所知的甘苦外,有着一种顺应本心的执著,更重要的是能纵情享受一份难能可贵的自由。这一块稍显遗憾的是背后支撑的现实材料还不够深厚,也没有建立起更多可供挖掘的点,有些浮于表面。
小说部分吸纳了一些新作者,门罗在《我是如何遇见我丈夫的》里头展现了青春期少女的身体意识和她为了捍卫爱情萌芽的坚执,她后期惯用的拉开时空的手法在这部早期作品中已初见端倪。张晓晗的《纸婚》依然有她热衷的闺蜜戏码,着眼于当下青年情感的速食与消化不良。双雪涛的《终点》贡献了“鲤”有史以来最短的一篇小说,比“上瘾”那一期珍妮特·温特森的《三个朋友》还要短,然而不妨碍它在巧合中具有极强的现实指向性。淡豹讲了一个颇有闽地色彩的故事,我比较好奇的是,里头的跛脚良所在的地方究竟是闽南还是闽北?最末韩丽珠的《渡海》则用重重隐喻构筑了一个卡夫卡(or科塔萨尔式?)的现代寓言,原本小说部分是“鲤”最乏力的一块,但这一期居然因为各种元素的汇融而呈现出了一种奇特又不失美妙的阅读感受。
不管怎样,在正式参加工作前,对于不上班的生活我没有太多置喙的余地,只能先静静在心中保留一点秘而不宣的期许,按这么说的话,阅读这本“鲤”也算是一种事先准备了。什么?为什么我还没上班就要先准备这个?因为因为,大概只有认真体验过上班生活,才能尽心用胸中块垒搭建不上班的理想生活吧。
貌似这也不是正确的回答,嗯,就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