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哲学》:爱欲、共时性与观念输出
对于普通人而言,哲学家的工作,是去探讨一些我们本来已经习以为常的概念与观点。具体到政治哲学,每一个在这一领域有所建树的思考者,似乎都在构建一个自己的体系,这样的体系通常包含了有关国家、社会、公民、政体的无休止的考察与“再定义”。一切“不言自明”似乎都是可疑的,毕竟社会科学的每一个分支,大概都有着这样的特点,按照本书作者的说法,任何结论“存在于也只存在于‘是’与‘应当’,事实与理想之间的不确定领域”,是无从验明的可能。既然任何考察都得不出确切的答案,那么这样的研究还有怎样的意义呢?
这样的“困境”,在“政治哲学”领域似乎体现得格外明显。纵然时至今日,有关政治哲学的名著完全可以满足一名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充实地度过他的一生,但世间的政事也仍旧脱不开纷繁与无常的怪异旋律。这本《耶鲁公开课:政治哲学》,正是耶鲁大学教授斯密什撰写的有关这一令人“绝望”的领域的一系列引人入胜的讨论。作品以时间为纲,回溯了人类历史上令人激动的有关政治哲学领域的非凡成果与考察。这一领域的大多数问题,似乎大都永远无法取得一劳永逸的解决,但在作品的开头和结尾两章,斯密什教授也客观地表达了在他看来,这一领域研究的意义所在。
很显然,政治哲学的讨论,其初衷是构建某种体系理论,指导人们在政治生活中实现更好的实践。这一愿景其实隐含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于是有关这一领域那些孜孜不倦的讨论,事实上标志着哲学家们对改造实际生活的期待。看上去是徒劳的,毕竟像马基雅维利所表述的“武装的先知”,只不过是存在于理论中的意象,先知往往无力,无法使人相信,更无把握让事情按照自己的预设发展。但这种对“最佳政制”的苦苦求索,多少会促进人们理性的认知,带来补偿。而在心智上的动机,用希腊人的表述,则是爱欲(eros)。
现代西方知识分子似乎有这样的癖好,即,将一切学术的动机,引向古希腊人的价值体现。或许是对曾发生过的价值崩塌心有余悸,使得来自古希腊的阳光是那样的明媚而安详。斯密什教授将政治哲学的研究动机与“爱欲”相连结,自然会使人们接下来的探讨充满期待——作为一本“讲义”,对于撰写者的要求其实并不是理论层面上的震古烁今,而是让阅读者得到足够的引导,生发出支撑其埋头书海足够久的兴趣——这样目的的达成,需要一点崇高的植入,外加与切身相关的体察,即所谓“共时性”。
对于“共时性”的看重是必要且明智的,因为在社会科学方面的研究,“时态”显得格外重要,而自然科学家们则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无论是在牛顿的时代,还是2015年,苹果从树上落下的原理并没有改变,但苏格拉底的政治,却与当下迥乎不同了。于是我们看到,尽管作品以回溯历史为载体介绍学说,但在每一章,作者其实都不忘穿插进有关这个时代的反思与期待。作品中有关“现代文化”——好莱坞电影、畅销书等等元素的运用,更让作品读来饶有趣味。或许没有学问是应该板起面孔来学的,它们总要指向更好的未来。在过去与未来之间,我们阅读这样一本书,尝试对现在作出观察、解读和改变。
作品的另一个有趣的地方,概括起来可以说是高效率的“观念输出”。仅仅是在探讨古希腊人的公民身份时,作者便在引导学生对自己的身份进行反思;而当作品写到最后,作者更是以“捍卫爱国主义”为题,阐释了这样一门学科,对现实生活真正的意义。这无疑是具有启发性的,无论是从学科本身,还是有关“教育”的目的。唯一的问题是方法,看待世界、过去、他者与你自己。
作品对于“政治哲学”的探讨是精炼而具代表性的,因而作品篇幅适中,却“极富营养”。一切的思考与理论,都要以更好的存在为前提。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的思维方式,在有关“政制”的讨论中,最终的指向都应当是让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体,找到一个合理而舒适的空间,实现自己的价值。我想,满足人们这样的需求,才是一个“群体”,存在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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