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爱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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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燕妮写过一篇《一见杨过误终身》,多恰当,杨过绝对是个情场高手,虽然他心心念念只一个“姑姑”,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让人心心念念——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郭襄——无一幸免。杨过着实是残忍,他明知程、陆两人对他有情,却偏偏说:“我们结为兄妹吧。”潜台词不就是其他的事就不要奢望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多也只能如此了。公孙绿萼更可怜,她什么都没得到,却只因杨过一个心疼的表情就为他去死了。郭襄则是相对幸运,或者更不幸地从一开始便得到三枚金针这一高级装备。然而金针一枚一枚用尽的过程就是郭襄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的过程,回血无力。
从文本来看,郭襄第一次听闻杨过——“神雕侠”——的故事是在她生日前夕,大约是七月份,郭襄与杨过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第二年的七月份。期间,杨过知晓世上并没有南海神尼后,发狂,一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去了趟嘉兴拜祭他爹,杨康;去绝情谷付小龙女十六年之约;找到小龙女后再去襄阳,抗战杀敌。而郭襄于风陵一别后,呆在家中,只在生日宴上与杨过匆匆照过面;生日后离家寻找杨过,遇上了金轮法王,被掳到蒙古兵营中;后去绝情谷找杨过,也只在深潭中短暂相处了一小段时间。终于杨过携小龙女到了襄阳,击退蒙古兵后,大伙终于一起过了一段平静安宁的日子。换而言之,杨过与郭襄相处是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然而在分别之后,郭襄对杨过却是“明知那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却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十几岁的年纪便一人一驴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求杨过的踪迹。眉眼虽是年轻的模样,却已染上风尘,口中念着的是——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她已然变成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这么一看这似乎是个很悲伤的故事,那么身处其中的人又会怎么想?郭襄这种行为绝对是自我满足,自我折腾。而所谓爱情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癔症。她爱的不是“杨过”这一具体的全面的“人”,而是“神雕侠”这一符号所代表的“经历”。放在当下“神雕侠”大约就是那些有钱的,有经历的,长得像吴秀波那样的所谓的大叔。
那么我们在文本的基础上来探究一下,杨过在郭襄心目中的大叔形象是如何一步步塑造起来的。
长大后的郭襄首次登场是在第三十三回《风陵夜话》中。在一个叫做“风陵”的渡口,河面结冰过不了河,旅馆住满了人,后来的人没有房间,大家便在大堂围炉夜话,讲起了神雕侠的伟绩——救忠臣王惟忠子嗣;诛奸臣陈大方;审佞臣丁大全;赎宋五;杀人夫而救人妻——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郭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想要见神雕侠一面的念头油然而生。她的原话是说,你们许多人都见过神雕侠,我却没有见过,若是我见着了,能听他说说话,那我比什么都欢喜。
郭襄是什么身份?她爹是郭靖,抗外敌保襄阳,是大英雄,一套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她娘是黄蓉,十几岁的年纪便做了丐帮帮主,聪慧无人能敌,打狗棒法独步江湖;她外公黄药师,桃花岛岛主,江湖五绝之一,人称“东邪”。而郭襄长在襄阳城这样英雄豪杰聚集的地方,有这样显赫的家世,却为“没有见过神雕侠”而苦恼,“只要听他说说话”就很欢喜了。忽地想起张爱玲那句“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小姑娘真的太单纯,天天对着她爸那样的英雄怎么也没有免疫,听了人家几句话,心就跑了。该说她生性便是这样一个天真浪漫至情至性的人,以致于一头扎进涛涛爱海里无法自拔。
于是在这个晚上郭襄的人生像一辆刹车坏了的高级跑车咻地奔向了茫然未知的未来——撞上什么东西粉身碎骨或者一路有惊无险地跑到没油,然后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车。
因了她大胆豪爽的性格,当晚她便跟随初次相见的大头鬼去找寻杨过。中间波折略去,我们直接跳到过第一眼见的杨过的场景——只见一株大树的横干上坐着一人……这人身穿灰色长袍,右袖束在腰带之中,果是断了一臂,再看那人相貌时,不由得机伶伶打个冷战,只见脸色焦黄,木僵枯槁,那里是个活人?实是一个僵尸……郭襄未见他之时,小姑娘的心中将他想像得风流儒雅、英俊潇洒,此时一见,不禁大失所望……忍不住再向他看了一眼,却见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英气逼人。那闪电般的眼光闪过她脸时略一停留,似乎微感奇怪。郭襄心口一阵发热,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低下头来,隐隐约约的觉得,这神雕侠倒也不怎么丑陋了。
杨过长得帅是人尽皆知的事,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为了不惹风流债,戴了人皮面具。饶是如此,郭襄看到他的眼睛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其实重点还是一个“帅”字!随后郭襄硬要跟了杨过去黑龙潭抓九尾灵狐。这时杨过想的是“这姑娘好生奇怪”,但郭二姑娘是谁啊?即使撇开她显赫的家世,她用她的聪慧与豪爽,让第一次见面的大头鬼带她去付一场非生即死的约会;让金轮法王求着教她武功,甘愿为她而死;让张君宝在百年之后仍念念不忘;即使是大魔头李莫愁看到她也欢喜得紧。所以她迅速地用自己的性格优势取得了杨过的欢心——“天真浪漫”、“说话有趣得紧”。
在黑龙潭一行之时,郭襄想的是“倘若我真有这么一位大哥哥,他定会处处照顾我、帮着我,决不像姊姊那样,成日价便是罗唆骂人,这个不对,那个不许的”。而杨过想的是“决不能再惹人坠入情障。这小姑娘年幼无知,天真烂漫,还是及早和她分手,免得多生是非。”
这是爱情吗?杨过对郭襄一定不是,那么郭襄对杨过呢?我认为至始至终,郭襄对杨过只是执念,她对英雄“神雕侠”的崇拜放大了很多倍,拉长了很多年。
杨过给绝情谷里的花起名为“龙女花”,郭襄给她的弟子赐号“风陵”;杨过思念小龙女自创了“黯然销魂掌”,郭襄记着和杨过去黑沼抓九尾狐,发明了一招“黑沼灵狐”;杨过为小龙女殉情跃入绝情谷,郭襄看见了就不管不顾地追随他跳下了深渊;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郭襄找了杨过大半辈子,终于在四十岁的年纪上大彻大悟出了家,终身未嫁……
我们回归文本。
黑龙潭一行之后,杨过给了郭襄三枚金针,许诺满足她三个愿望。郭襄当场就用掉了两枚——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六月廿四日是我的生辰,你过来与我说说话。杨过只得哑然,我堂堂神雕侠,言出必行,旁人想得我一个承诺也难,给了你三个,你却尽说些小孩子气的愿望。是了,在杨过心里郭襄永远都是那个十六年前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郭襄并不知晓当年她曾被杨过掳走,和在古墓中生活过。再次见面时,郭襄已然变成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家了。
第三个愿望是在杨过为小龙女殉情跃入绝情谷后许下的。郭襄不顾生死跳下悬崖只为一个承诺——我来求你保重身体,不可自寻短见。而几个月前郭襄在家中许的第三个生日愿望是“盼望神雕大侠杨过和他夫人小龙女早日团聚,平安喜乐。”
郭襄几乎没有想过自己要和杨过怎样怎样,牵强附会一番,只能找出一段在黑龙潭是郭与瑛姑的辩白——郭襄脸上一红:“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来的丈夫情人”——只是这段理解为小姑娘天生的羞涩也未尝不可。我不认为一点占有欲都没有的感情是爱情。撇开文学,从生物学角度上解释,如果男女双方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就不能保证,受孕时结合的精子与卵子是原当事人双方的精子与卵子,而这不利于传递优良的基因。
论家世、性情、天资,郭襄哪样比小龙女差了呢?那么为什么杨过不爱郭襄呢?其实客观地讲郭襄一点也不比小龙女差,这只不过是“先来后到”的事。就像《爱情公寓》里的诺澜。诺澜有什么不好?——长的漂亮,性格温柔,会赚钱,还主动,和贱人曾表白了三次,每次都被拒绝,依然不屈不挠。如果曾小贤理智一点就会知道诺澜比那个动不动就狮子吼、喜欢说风凉话、只会做蛋炒饭的女汉子胡一菲好上很多倍,更适合做女朋友,但偏偏曾小贤就先遇上了胡一菲,偏偏就死心眼地暗恋了这么多年。
『可惜我迟生了二十年。倘若妈妈先生我,再生姊姊,我学会了师父教的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伽密乘,在全真教道观外住了下来,自称大龙女,小杨过在全真教中受师父的欺侮,逃到我家里,我收留了他教他武功,他慢慢的自会跟我好了。他再遇到小龙女,最多不过拉住她手,给她三枚金针,说道:“小妹子,你很可爱,我心里也挺喜欢你。不过我的心已属大龙女了,请你莫怪!你有什么事,拿一枚金针来,我一定给你办到。”』
可是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亦舒师太说过:“爱情是一种痛苦的享受。”在金轮法王要传授郭襄佛法,帮助她达到无欲无求,无嗔无痴的状态时,郭襄嘀咕的是“我不要心里没有烦恼,我喜欢心里有大哥哥。”所以觉得得不到就是痛苦的人,你们真是图样图森破,这种痛苦本身也是一种享受。郭襄并不需要同情,她需要的不是一段圆满成功的爱情,而是希望在痛苦中涅槃。具体事例可参见她与昆仑三圣何足道的邂逅。这个风一般的男子,洒脱执着的可爱的nerd。他的出现也许就是为了证明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样的英雄儿女们,如果不相忘于江湖还能怎样呢?
那么爱情究竟是什么?小龙女与杨过,杨过与郭襄,郭襄与何足道,他们之间互相的吸引是叫做爱情吗?我渐渐变成一个怀疑论者,也许世界上并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只是人为的规定。正如颜色是什么?不过是人为规定波段在多少区间内的光对应什么颜色。脑科学研究发现浪漫的爱情是一种生物程序。有关爱情的行为都是由进化的力量主导,通过激素起作用,所有疯狂的行为只为了把基因传递给后代。不过如此。研究表明,处在爱情中的人们,大脑的激素分泌情况与精神病人十分相似。也许爱情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癔症,人们爱的不过是自己脑海里对另一半的投影。正如郭襄爱着神雕侠的影子。
可是爱情啊爱情。即使是癔症,我也愿就此沉沦。也许这就是爱情。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乌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写成于20140509,如果是现在我大约不会这么想。但丁九岁就遇见毕生所爱,而我十九岁的时候依然什么都不懂。】
从文本来看,郭襄第一次听闻杨过——“神雕侠”——的故事是在她生日前夕,大约是七月份,郭襄与杨过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第二年的七月份。期间,杨过知晓世上并没有南海神尼后,发狂,一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去了趟嘉兴拜祭他爹,杨康;去绝情谷付小龙女十六年之约;找到小龙女后再去襄阳,抗战杀敌。而郭襄于风陵一别后,呆在家中,只在生日宴上与杨过匆匆照过面;生日后离家寻找杨过,遇上了金轮法王,被掳到蒙古兵营中;后去绝情谷找杨过,也只在深潭中短暂相处了一小段时间。终于杨过携小龙女到了襄阳,击退蒙古兵后,大伙终于一起过了一段平静安宁的日子。换而言之,杨过与郭襄相处是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然而在分别之后,郭襄对杨过却是“明知那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却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十几岁的年纪便一人一驴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求杨过的踪迹。眉眼虽是年轻的模样,却已染上风尘,口中念着的是——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她已然变成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这么一看这似乎是个很悲伤的故事,那么身处其中的人又会怎么想?郭襄这种行为绝对是自我满足,自我折腾。而所谓爱情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癔症。她爱的不是“杨过”这一具体的全面的“人”,而是“神雕侠”这一符号所代表的“经历”。放在当下“神雕侠”大约就是那些有钱的,有经历的,长得像吴秀波那样的所谓的大叔。
那么我们在文本的基础上来探究一下,杨过在郭襄心目中的大叔形象是如何一步步塑造起来的。
长大后的郭襄首次登场是在第三十三回《风陵夜话》中。在一个叫做“风陵”的渡口,河面结冰过不了河,旅馆住满了人,后来的人没有房间,大家便在大堂围炉夜话,讲起了神雕侠的伟绩——救忠臣王惟忠子嗣;诛奸臣陈大方;审佞臣丁大全;赎宋五;杀人夫而救人妻——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郭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想要见神雕侠一面的念头油然而生。她的原话是说,你们许多人都见过神雕侠,我却没有见过,若是我见着了,能听他说说话,那我比什么都欢喜。
郭襄是什么身份?她爹是郭靖,抗外敌保襄阳,是大英雄,一套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她娘是黄蓉,十几岁的年纪便做了丐帮帮主,聪慧无人能敌,打狗棒法独步江湖;她外公黄药师,桃花岛岛主,江湖五绝之一,人称“东邪”。而郭襄长在襄阳城这样英雄豪杰聚集的地方,有这样显赫的家世,却为“没有见过神雕侠”而苦恼,“只要听他说说话”就很欢喜了。忽地想起张爱玲那句“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小姑娘真的太单纯,天天对着她爸那样的英雄怎么也没有免疫,听了人家几句话,心就跑了。该说她生性便是这样一个天真浪漫至情至性的人,以致于一头扎进涛涛爱海里无法自拔。
于是在这个晚上郭襄的人生像一辆刹车坏了的高级跑车咻地奔向了茫然未知的未来——撞上什么东西粉身碎骨或者一路有惊无险地跑到没油,然后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车。
因了她大胆豪爽的性格,当晚她便跟随初次相见的大头鬼去找寻杨过。中间波折略去,我们直接跳到过第一眼见的杨过的场景——只见一株大树的横干上坐着一人……这人身穿灰色长袍,右袖束在腰带之中,果是断了一臂,再看那人相貌时,不由得机伶伶打个冷战,只见脸色焦黄,木僵枯槁,那里是个活人?实是一个僵尸……郭襄未见他之时,小姑娘的心中将他想像得风流儒雅、英俊潇洒,此时一见,不禁大失所望……忍不住再向他看了一眼,却见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英气逼人。那闪电般的眼光闪过她脸时略一停留,似乎微感奇怪。郭襄心口一阵发热,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低下头来,隐隐约约的觉得,这神雕侠倒也不怎么丑陋了。
杨过长得帅是人尽皆知的事,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为了不惹风流债,戴了人皮面具。饶是如此,郭襄看到他的眼睛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其实重点还是一个“帅”字!随后郭襄硬要跟了杨过去黑龙潭抓九尾灵狐。这时杨过想的是“这姑娘好生奇怪”,但郭二姑娘是谁啊?即使撇开她显赫的家世,她用她的聪慧与豪爽,让第一次见面的大头鬼带她去付一场非生即死的约会;让金轮法王求着教她武功,甘愿为她而死;让张君宝在百年之后仍念念不忘;即使是大魔头李莫愁看到她也欢喜得紧。所以她迅速地用自己的性格优势取得了杨过的欢心——“天真浪漫”、“说话有趣得紧”。
在黑龙潭一行之时,郭襄想的是“倘若我真有这么一位大哥哥,他定会处处照顾我、帮着我,决不像姊姊那样,成日价便是罗唆骂人,这个不对,那个不许的”。而杨过想的是“决不能再惹人坠入情障。这小姑娘年幼无知,天真烂漫,还是及早和她分手,免得多生是非。”
这是爱情吗?杨过对郭襄一定不是,那么郭襄对杨过呢?我认为至始至终,郭襄对杨过只是执念,她对英雄“神雕侠”的崇拜放大了很多倍,拉长了很多年。
杨过给绝情谷里的花起名为“龙女花”,郭襄给她的弟子赐号“风陵”;杨过思念小龙女自创了“黯然销魂掌”,郭襄记着和杨过去黑沼抓九尾狐,发明了一招“黑沼灵狐”;杨过为小龙女殉情跃入绝情谷,郭襄看见了就不管不顾地追随他跳下了深渊;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郭襄找了杨过大半辈子,终于在四十岁的年纪上大彻大悟出了家,终身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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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潭一行之后,杨过给了郭襄三枚金针,许诺满足她三个愿望。郭襄当场就用掉了两枚——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六月廿四日是我的生辰,你过来与我说说话。杨过只得哑然,我堂堂神雕侠,言出必行,旁人想得我一个承诺也难,给了你三个,你却尽说些小孩子气的愿望。是了,在杨过心里郭襄永远都是那个十六年前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郭襄并不知晓当年她曾被杨过掳走,和在古墓中生活过。再次见面时,郭襄已然变成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家了。
第三个愿望是在杨过为小龙女殉情跃入绝情谷后许下的。郭襄不顾生死跳下悬崖只为一个承诺——我来求你保重身体,不可自寻短见。而几个月前郭襄在家中许的第三个生日愿望是“盼望神雕大侠杨过和他夫人小龙女早日团聚,平安喜乐。”
郭襄几乎没有想过自己要和杨过怎样怎样,牵强附会一番,只能找出一段在黑龙潭是郭与瑛姑的辩白——郭襄脸上一红:“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来的丈夫情人”——只是这段理解为小姑娘天生的羞涩也未尝不可。我不认为一点占有欲都没有的感情是爱情。撇开文学,从生物学角度上解释,如果男女双方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就不能保证,受孕时结合的精子与卵子是原当事人双方的精子与卵子,而这不利于传递优良的基因。
论家世、性情、天资,郭襄哪样比小龙女差了呢?那么为什么杨过不爱郭襄呢?其实客观地讲郭襄一点也不比小龙女差,这只不过是“先来后到”的事。就像《爱情公寓》里的诺澜。诺澜有什么不好?——长的漂亮,性格温柔,会赚钱,还主动,和贱人曾表白了三次,每次都被拒绝,依然不屈不挠。如果曾小贤理智一点就会知道诺澜比那个动不动就狮子吼、喜欢说风凉话、只会做蛋炒饭的女汉子胡一菲好上很多倍,更适合做女朋友,但偏偏曾小贤就先遇上了胡一菲,偏偏就死心眼地暗恋了这么多年。
『可惜我迟生了二十年。倘若妈妈先生我,再生姊姊,我学会了师父教的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伽密乘,在全真教道观外住了下来,自称大龙女,小杨过在全真教中受师父的欺侮,逃到我家里,我收留了他教他武功,他慢慢的自会跟我好了。他再遇到小龙女,最多不过拉住她手,给她三枚金针,说道:“小妹子,你很可爱,我心里也挺喜欢你。不过我的心已属大龙女了,请你莫怪!你有什么事,拿一枚金针来,我一定给你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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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师太说过:“爱情是一种痛苦的享受。”在金轮法王要传授郭襄佛法,帮助她达到无欲无求,无嗔无痴的状态时,郭襄嘀咕的是“我不要心里没有烦恼,我喜欢心里有大哥哥。”所以觉得得不到就是痛苦的人,你们真是图样图森破,这种痛苦本身也是一种享受。郭襄并不需要同情,她需要的不是一段圆满成功的爱情,而是希望在痛苦中涅槃。具体事例可参见她与昆仑三圣何足道的邂逅。这个风一般的男子,洒脱执着的可爱的nerd。他的出现也许就是为了证明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样的英雄儿女们,如果不相忘于江湖还能怎样呢?
那么爱情究竟是什么?小龙女与杨过,杨过与郭襄,郭襄与何足道,他们之间互相的吸引是叫做爱情吗?我渐渐变成一个怀疑论者,也许世界上并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只是人为的规定。正如颜色是什么?不过是人为规定波段在多少区间内的光对应什么颜色。脑科学研究发现浪漫的爱情是一种生物程序。有关爱情的行为都是由进化的力量主导,通过激素起作用,所有疯狂的行为只为了把基因传递给后代。不过如此。研究表明,处在爱情中的人们,大脑的激素分泌情况与精神病人十分相似。也许爱情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癔症,人们爱的不过是自己脑海里对另一半的投影。正如郭襄爱着神雕侠的影子。
可是爱情啊爱情。即使是癔症,我也愿就此沉沦。也许这就是爱情。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乌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写成于20140509,如果是现在我大约不会这么想。但丁九岁就遇见毕生所爱,而我十九岁的时候依然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