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设的信念 真实的行动——读《命若琴弦》

作者：于江

“命若琴弦，弹好了就好！”这是史铁生《命若琴弦》赋予我的一次神圣洗礼。
人为什么而活着？——活着就是活着，如豕狗，如草木？行尸走肉般混日子？人的生存是荒谬的，没有任何理由。但在一个理想主义者看来，必须赋予它意义，必须有东西证明它的意义。人，总得为活着找一个充分的理由。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这是小说开头的一句。就这一句话，你能感觉得到，一种直逼心底的生命的沉重与无奈。《命若琴弦》的主人公是一老一少两个瞎子。老瞎子七十岁，小瞎子才十七岁。他们每人一把三弦琴，依一支盲杖，翻山越岭，走乡过村，四海为家，靠弹唱说书为生。老瞎子的师傅在临终前告诉他有一张复明的药方，但非要弹断一千根琴弦，否则就不灵。这张药方支撑着老瞎子走过了七十个春夏秋冬，老瞎子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将一千根琴弦弹断，以图看到世界一眼。为着这样一个朴素的心愿，老瞎子弹奏了五十年，第一千根琴弦即将出现。然而真实的命运总是残酷的。当老瞎子终于弹断一千根琴弦，虔诚地从琴槽里取出师傅的药方时，发现竟然是一张无字白纸。他几乎崩溃，绝望中的老瞎子想起师傅临终时的情景，他师傅把那张自己没用上的药方封进他的琴槽。语重心长地说：“记住，生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
“弹好了就够了！” 老瞎子突然醒悟，“咱的命就在这琴弦上。”正是这虚设的目标支撑着他“真正地弹断”那一千根琴弦。才知道为什么以往那些奔奔忙忙兴致勃勃地翻山越岭，风餐露宿都是那么欢乐——因为那张药方，因为那个虚设的信念把心弦扯紧。“真正地弹断”每一根琴弦的过程就是生命的意义。
老瞎子最后把那张无字的白纸又封在了小瞎子的琴槽里，交到身陷绝望，倒在雪地里等死的小瞎子手里，告诉他，要弹断一千二百根琴弦，才能打开那张复明的药方。小瞎子相信了，于是我们看到：“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象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与其说我们在阅读史铁生的作品，不如说我们是在阅读史铁生本人。对于身体残疾，曾经千方百计寻找自杀机会的史铁生，不会想到自己可以坚强地活下去。他不仅为自己的活着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也为更多身处绝望境地的人们找到了活着的理由。他选择了写作，被生活逼上了文学道路，写作成了他的生存方式。因为身体残疾，他有了更多的思考机会，更多地关注人的精神，也让他在文学道路上走得更远。
在《命若琴弦》里，史铁生告诉我们：一根琴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也才能拉响动人的旋律。心弦也需要两个点，一头是目标，一头是信念，只有两端拉紧，方能奏响生命的乐章。尽管所有的目标都是虚设的，但虚设的目标却能付诸真实的行动，你若深信，这个目标终有一天会实现。
读完《命若琴弦》，我深受感动，不由得使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段正能量美文，也是一个关于信念的故事，内容大概是这样：
有一年，一支英国探险队进入撒哈拉沙漠的某个地区，在茫茫的沙海里跋涉；烈日下，漫天飞舞的风沙像炒红的铁砂一样，扑打着探险队员的脸。队员们极度口渴，心急如焚，因为大家的水都喝完了。探险队长见状，立即拿出一个水壶，说道：这里还有一壶水，但是，只有走出沙漠，才允许喝！
一壶水，成了穿越沙漠的信念之源，成了求生的目标。
水壶在队员手中传递，那沉甸甸的感觉使队员们濒临绝望的脸上又露出坚定的神色。终于，探险队顽强地走出了沙漠，摆脱了死神。大家喜极而泣，用颤抖的手拧开那壶支撑他们走出沙漠的精神之水，然而，缓缓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满满一壶沙子！
炎炎烈日下，茫茫沙漠里，真正救了他们的，又岂止那一壶沙子，他们执着的信念，已经如同一粒种子，在他们心底生根发芽，最终领着他们走出绝境……
有人问：“信念值多少钱？”信念不值钱，以上两个故事中的信念都是虚设的，但是，一旦坚持下来，它就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