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雨的南方回想烤袜子的香气
读库公众号推那篇《那些善良、细腻、笨拙、苦情、二二的、怂怂的人情动物》的时候,我就立刻在评论里写:曾在沈阳念书。东北真好。 是啊,一离开就念了,如同你身处其中却未曾想一样。 去长春那次,最心动瞬间是亚亚和我晃悠到一个路口,她一抬手:你看,那像不像南京的那些小坡子下去的小巷? 脑中瞬间是我们在街上观察路人面容的时刻,恍惚里看到与旧日恋人肖似的脸——情同此景。人只会在把心中想见的看入眼,那是爱的回光返照,也可能是新的依恋。 在异地的某些时刻,我们俩经常这样寻找南方的蛛丝马迹,就好像我们如今还少女般地抱头痛哭,互相说着想回去。 回到北方。 却不因为今不如昔。 空间,地域,那是和生活的趾爪缝隙相互渗透的东西。就好像很多北漂的人,即便无法再留驻,还是会心痛地一口一口呕出那雾霾色的空气,舍不得那胡同里街坊四邻的亲昵。所以你说怎么忘呢,东北及膝的雪,和雪里的嬉戏。 文字和绘画是记录的便利方式。创作不是痛苦本身,但它教会我们审视自己。痛苦是可以在这样的记述里被冲淡或升华的,那凝结下的,才是与人分享的回忆。 我一向不吝于同人分享这些,口述交流固然更加生动,但落到纸上的力量却更能教人捧在心口怜惜。看《野生动物在长春·第一辑》的第一个故事我的心就被揪住了。发了微博让读库和史航赔我眼泪,鹦鹉老师给回了两个月亮,好似在说:孩子啊,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别这么动情。 可是,哪能。 不过说实在的,光是故事揪心,一句“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估计达不到这般摧枯拉朽的效果。绘本的好,这时候就显出来了。画和着话,让那些人形动物的脸蛋身子一嘟囔,就全活灵活现着了。而且吕欣老师画的也耐看极了,那些动作的细节,表情的微妙,捎带着想象一下,就是些微电影似的动画短片。 最浅白又最心机的趣味就是二位老师在硫酸纸背后的封面上留下了自己的形象。这瞬间教我想到经典名画,拉斐尔的《雅典学院》。可不是么,这样暗戳戳地在作品里留下自己痕迹的方式,可爱中是藏不住的神气。 这和吕欣老师最后的结语也有所呼应:我很谦卑。因为我漫画创作的标杆是阿尔布雷特·丢勒,是彼得·勃鲁盖尔,是古斯塔夫·多雷,是图卢兹·劳特雷克。 心有多大,画儿的格局就有多大。 故事的好,在于同时写出了东北的冷冰冰和东北人民的暖乎乎。画面的美,在于同时描绘了长春的大喇喇和小细腻。 现今是小雪了,原来一起在暖气片上烤袜子的同学们都在南方的阴雨里,回望你。 教我如何不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