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侄子大头马
大头马小时候很喜欢跟我们玩,我们都是人中龙凤,又苦于无处施展,当然很乐意带这个聪明的小孩到处显摆,等将来她红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好好吹个牛逼,看,这孩子现在这么厉害,当初我可没少培养。
王小波曾经讲朱可夫元帅有次见到一个音乐家(记不住名字了),说小时候他爹也给他买过一把小提琴呢,可惜朱老将军为了保家卫国,没有当成音乐家,着实遗憾。我们也因为种种原因,去给开发商想楼盘案名、卖化妆品卖茶叶搞O2O,让中国文学史上少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朱老将军不要计较,我们是脸大才敢这么比附。)所以我们把希望寄托在大头马身上,载着我们的梦想走上文学之巅,将来出书的时候可以这样写简介:
大头马,自幼喜爱文学和电影,受到大批不世出的高人指导和影响,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从大头马小时候的状态看,确实是个可塑之才,当她十几岁的时候,她妈妈就宣布说,大头马现在写得比我好,我不写了。我们看到一个明日之星即将照亮整个夜空,登报纸、上电视、参加各种研讨会,被大批疯狂的拥趸追逐,出门要带上十几个保镖……,可惜,等到她快二十岁的时候还只是在豆瓣上混,粉丝都没到一万。
“大头马,你看人家跟你差不多大,都当杂志主编了,你还在写这些没人看的狗屎文章,堕落啊!”
“五千年文明古国就拿了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你不焦虑吗?”
“不要老想着跟班长牵手,爱情跟文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大头马就是不红,我们很伤心,看走了眼,这又是一个仲永的故事,我们放弃了,只能寄希望将来自己造个小人出来,一出生就读卡尔维诺博尔赫斯卡夫卡,再等个十年八年重新照亮文学的夜空。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大头马上了大学,无所事事,早已经把文学给抛弃了,她开始学我们那一套,在群里互相攻讦,以挖苦对方为乐,再不就是抱怨:
“我不想上下午的课了,好无聊。”
“嗯,不要去,远离他们,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母三迁,群主二婚,都是这个道理。”
“靠,后天我就要裸考四级了。”
“支持你,等着碟版出来。”
大头马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上课、考试、吐槽老师和室友,和我们年轻时候没什么区别,如果非要找一点区别的话,就是她挖苦人的本事比我们那时候强。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了四年,大头马去了帝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突然就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大头马,今年有看上的对象吗?”
“有啊,张震。”
“就是那个小胡子是吧?”
“你还知道张震是谁啊?”
“我会唱他的思念是一种病。”
我们再也不能指望大头马能在文学上还能干出点什么名堂了,小时了了,长大也就那么回事了,工作啊、恋爱啊,然后就跟上我们,讨论着育婴奶粉学区房,大好时光就这么过去了,那个什么文学,终将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所以有一天大头马宣布说要当编剧,我们也无动于衷了,这无非是一个堕落的文学青年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你是打算写跟你师叔那样的狗屎剧本吗?”
“比师叔写得好,师叔太low了,我不仅写得比他好,我还擅长批评其他的编剧。”
我们不知道大头马写的是不是狗屎剧本,因为没看过,也不关心,只是隐隐的感觉到中国的婆媳又将迎来新一轮的撕逼了。大头马去了上海,又到了北京,终于有一天拿了豆瓣征文一等奖,现在又出了书,我们总算稍稍感到点安慰,不过这个安慰实在晚了点,聊胜于无吧。
可是大头马的爷爷忍不住了:
“大头马,你写的是什么东西?什么骗子小偷混蛋?乱七八糟!”
“这是创作。”
“没有一点道德感!”
有关键情节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