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加布瑞埃拉•泽文《玛格丽特小镇》，我的脑海里闪现的是另一个给我记忆深刻的自杀的女人---《巴别塔之犬》里的露西。 我把《巴别塔之犬》从书架上找出来，掸去立在书架一头书页上蒙满的灰尘，找到露西关于自杀心里的描述：“自杀的念头只是一时的，在这一时之间，你不会想到身旁还有爱你的人们，不会想到春光正明媚，不会想到周末有一场你盼了许久的电影将要上演。这个念头会突如其来，没有一件事是顺遂的，没有半个，而你会有点像在激将自己：是这样吗？你想到这总有一天要来的，只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是那一天。如果你再多想一点，就可能不是，但你却激将自己。你这么想着，那个时机就过去了。你就恢复了正常。不过，这个念头你还是一直放在心里，即使你从未这么做，却仍会感到一点安慰，因为你知道那必定来临的那天，可以是自己选择的。”《玛格丽特小镇》里女主玛格丽特说：人们为什么要拼命苟且偷生，明明可轻而易举就能死去。这就和度假一回事。即使你从没想过要去马斯狄克岛度假，只要你的朋友去过了，你就会觉得那是可以度假的地方。如果你朋友可以去，那你也当然可以。 其实，《玛格丽特小镇》里关于女主玛格丽特的自杀是写的非常隐晦的。“一个月后，玛格丽特离我而去。她的死因，可以说是因为衰老，可以说是太过年轻，全凭你怎么考量。”让人琢磨不透她是否真的死于自杀，一直到后来通过女儿简的确认，才明确了这一点。玛格丽特为什么要自杀，她的丈夫N为什么如此害怕面对她的自杀？这叫我再度想起《巴别塔之犬》里关于巴别塔的解释----《圣经•旧约•创世记》中上帝通过混淆语言来制造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使得人妄图登上瞻仰天国的通天塔永远只存在于想象中。N穷其一生也无法真正了解玛格丽特，这就是他的困惑与不愿面对。 布瑞埃拉•泽文在《玛格丽特小镇》采用了一种非常魔幻的写法，一个叫N的男人来到一座有一间叫玛格丽特的房子的玛格丽特小镇，房子里住着五个玛格丽特。她们是爱傻笑的小孩子梅，忧郁的少女米亚，忧伤的年轻人玛吉，性格乖戾的中年玛琪，耳聋的老太太玛格丽特 ，在漫长的生命岁月里，人们可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女性的变化更甚于男性。也许是因为女性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生理变化——月经、怀孕、更年期。多数女人身体里至少住着三个女人。”每一个年长一点的玛格丽特都是曾经的自她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她们其实就是玛格丽特在不同年龄的样子。“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小镇，N。年龄越大，镇上的人就越多。有人说，人是一成不变，我完全不同意。”其实每一个现在的自己都是无数个过去的自己的重叠，这些重叠多的连自己也数不清，以至于自己都会迷失于自己现在的样子。而这个让自己都无比困惑的玛格丽特在遇到她所爱的人时，又会以折射在爱人言重的样子重新重叠。就像当我们“失去心爱的人，不只是失去那个人，而是失去你无法想象的更多东西。我可以应对失去网球球友、一起吃饭的饭友、我的性感女神。我唯独无法面对的，是那么多小小的玛格丽特如流水般一齐离我而去，有些玛格丽特我甚至向来懒得仔细观察：只穿了袜子查收邮件的玛格丽特、坐在餐桌前吃没有洗过的葡萄的玛格丽特、脸上蒙着书睡着的玛格丽特、把橡胶套鞋丢在门前的玛格丽特、写了长长的书信却不忍寄出的玛格丽特。” 简曾经试图向凯特表达这一想法：如果我们不是真的存在呢，我们是否只是虚构的人。凯特说“我们本来不就是彼此虚构出来的人吗？你对我而言仅仅是我所看到的你的样子或者说是感受到的样子。”绕了那么多长短句，其实我想作者想要表达的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是在别人眼里由他（她）的每一个生活细节表达与刻画出来的别人眼里虚构出来的自己。如果是这样，当自己都不可能好好剖析出自己的想法时，又怎么可能要求别人理解自己的一切？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无法逃离的巴别塔。“真正的亲密关系，意味着将发现对方平日里不为他人所知的一面。即便你有时不愿看到这些。真正的亲密关系，是她剃去的唇须，是她胸罩的真实尺码，是她屁股上的疖子，是她漂染头发的颜料。 爱就在于这些细节，若非如此，随便找个两条腿的人过日子就可以了。”N在给女儿简留下的书信里这么说。这也许才是真正连接巴别塔的正确方式，“我希望我能告诉你要永远追随自己的内心，但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建议。你当然有独属自己的内心，这确定无疑，但你还有大脑，还有灵魂。我开始相信，我们不仅仅用心灵去爱，还要用大脑去爱。真爱不仅是一种本能，更是一种意志。它远不只是生理的反应、眼神的交汇和心跳的加速。你的余生都将和同一个人入眠、一道迎接清晨，即便你渴望离开却还是留在这个人身边——这些才是爱的体现。”这也是N在玛格丽特自杀后无数次反思得出的结论，但是，这时候的玛格丽特已经不需要这些迟到的理解了。 同样的论调也可以在《巴别塔之犬》中找到，露西曾说“我们每个人不是都有两颗心脏吗？私密的那颗心就蜷伏在那颗众所周知、我们日常使用的那颗心脏背后，干瘪而瑟缩地活着。”她用了两颗心脏的比喻，而玛格丽特被分裂成五个不同年龄时期的人，每一个玛格丽特都希望得到N同样的爱。因为爱情的样子在女人理想状态里总是自动忽略年龄，任每一个女人都会被“比起那时，我更爱你备受岁月摧残的容颜”而打动。俄罗斯有一种著名的手工艺品称为“俄罗斯娃娃”。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一地锲套在一起。它们就像一起住在玛格丽特小镇的五个玛格丽特，你要想保持一个，就必须把五个完整的套在一起。N曾经无比嫌弃地害怕身边处于玛吉阶段的玛格丽特变成衰老肥胖丑陋的玛琪。等到失去玛格丽特，他才追悔莫及，“假如她们没有全部和题为一个玛格丽特的话，那么至少还能留下一个陪我，到那时，我会跟其中的任何遗憾和睦相处，就是是玛琪也行啊。” 事实是，爱情很难保鲜的，也不是仅限于不能对五个俄罗斯娃娃一视同仁的N。玛格丽特也无法禁受“隔壁男人”的诱惑。“你说你不爱你丈夫的时候其实是在自欺欺人，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仅仅因为无聊就背叛了他。因为总会有一个隔壁的男人，米亚。”麦克拉比对玛格丽特如是说。而玛格丽特也无法对自己的背叛作出解释“我爱他是因为他深爱着另一个女人。爱一个总纵使你知道不可能爱上你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乐趣，痛苦让我感觉真真实实地活着。，爱情比任何事情更讲究先来后到。”渴求被理解的那个女人同样也无法理解自己，也许在两个人的情感世界里真的是“我们不停地在背叛。不是背叛我们现在的伴侣，就是背叛我们还没遇见的人。如果要背叛一个还没遇见的人，我们可能要先背叛自己才能做到。” “无聊与幸福的感觉其实相差甚微。 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身体里没藏着另外几个女人。我感觉我们穷其一生都在不停地彼此错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一句诗句，道尽所有充满渴望的与无法挽留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