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语言的残酷寓言
《玉米》对我而言,首先是关于语言的作品。虽然毕飞宇一再强调,他从这部小说开始,将自己关注的重点放在人物身上,但语言实在是这部小说绕不开的一个元素。无论是1971年,还是1982年,毕飞宇都将当时流行的政治语言巧妙地化用为人物的生活对话。政治语言是书面的、严肃的、高尚的,而生活对话则是口语的、轻松的、日常的。毕飞宇用一种戏谑的方式,让我们发现,其实政治语言和生活对话之间并非界限分明,而是可以互相流动的。政治语言就像当时通行的一种货币,在社会上浩浩荡荡地流通着,用它可以买到任何商品,无论这件商品来自正规的市场,还是来自黑市。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我们会发现,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政治语言的“能屈能伸”,而在于这种政治语言的背后,也是埋藏着同样的隐秘,那就是人的欲望。语言是人的工具,我们利用语言实现自己的欲望,所以高尚的语言与日常的语言之间没有质的区别。黄子平曾经将《林海雪原》中的那句黑话“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翻译成海德格尔式的谶语:“正午的阴影下,言说者已流离失所”。土匪与哲学家,实乃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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