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心
读这一本《烛烬》,用了一个晚上。
翻开这本书之后就完全被这种语言吸引了,明明知道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和情节,但是这些文字却好像有磁力一样吸引着我去读。
语言的第一个特点是大量形容词的叠加和大量的细节描述,但是这些词汇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负累,因为在这些细节当中,没有重复、没有赘余,甚至如果少一个词都会觉得兴趣索然。于是我常常在看的过程中就会忍不住读出来,忍不住揣摩每个词语的意思,忍不住想象自己就处在老人描述的环境中。我曾经试图让自己也能够写出“不尽温雅、不太惹人注意的轻蔑”、“在他俩的关系里,有着某种柔情、严肃、无条件和悲剧性”这样的句子,但是最终发现自己的词汇量根本不够。
语言的第二个特点是节奏缓慢。因为文字太过于细腻,小说的框架也相对简单,所以在读的过程中自然感觉一切都缓慢下来了。只能说这种缓慢的节奏放在这本小说里刚刚合适,如果放在别的小说框架当中,也许就有冗杂之感。听到过有人说不喜欢过于缓慢的文章,尤其是小说,好像只有情节的荒诞能够刺激他们的大脑。我倒是觉得这是文字和图像的一个重大区别,文字永远需要这种节奏,不用像电影一样限定在两小时之内,而是随时打开一本书都能够欣然读下去。
我一直认为,小说应该是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小说的故事框架,第二部分是文字的表达能力。故事框架很好理解,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现在大多数的小说都集中在对故事的推敲上,千回百转、荡气回肠,这样的小说读完之后的确是令人感到震撼,很多心思巧妙的小说也令人叹服不已。但是在文字的表达能力上,恐怕真的看不到太出彩的,或者大多数读者都很少关注文字的表达力这回事。我之前钟爱的是汪曾祺的文风,很简单、很朴实,那些深刻的哲理也从来是用最平凡的语言来叙述,我觉得这确实是一种境界。很多作家在意识到文字表达这回事之后,好像有一种小孩一样的天真,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语言天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写出的文字都很生硬,导致想要表达的内容都大打折扣。所以我一直觉得,能够做到语言的朴实和简单,其实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尤其细看汪老的作品,会发现他的文字虽然简单,但是并不无趣,实在难得。当然,《烛烬》的语言表达应该不能用淳朴来形容,我想了很久,应该是一种细腻的大气。
细腻的体现比比皆是,各种细节的呈现都是如此。我认为,大气的感觉实在让人很难忘。说起来,一个老人和友人的对话,好像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是在作者的笔下,这是整个世界头等大的事情,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够阻碍这样的对话发生。他把一个老人内心的波动起伏,写出了一场战争的感觉。这的确是一场战争,是他自己和真相的战争、和友谊的战争、和爱情的战争,他是个将军,他完全有这样的能力,背负长达四十多年的战争。这种大气应该跟他贵族的身份也是分不开的,尤其是看完作者的人生经历和政治磨难之后,更体会到这和作者本身的坚硬是分不开的。
语言的第三个特点是哲理性。很多的小说都是哲理性和文学性并存的,而且只有哲理性才能够将文学的内涵提升,这是毋庸置疑的。看似简单的故事,作者呈现出来的,却是最为人与人之间的深刻哲理。什么是忠诚,什么是背叛,什么是真相,所有的问题和回答都在书中呈现。我觉得每个人都曾经在现实中思考过这样的问题,都会有这样的怀疑,但是真正能够把这种哲理用语言叙述出来可能真的不是简单的事情。
写完这些之后,我觉得应该再读好多遍。但我估计每读一遍,都还会像第一次读那样,有灼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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