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译 Ursula Le Guin 作品 Unchosen Love 之序

作者：丝管
原发日期：2003-11-22
修改日期：2017-01-11

Planet O 在小说 The Fisherman of the Inland Sea 中首次出现，当时作者本人（Ursula Le Guin ）不得不借助图表来理清人物关系，尽管如此还是险些打破乱伦禁忌，幸亏在一位编辑的校对下才化险为夷。

Unchosen Love 和 Mountain Ways 相对要简单一些，虽然后者因为引入了女扮男装的情节而令我头疼不已，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要抓起笔来画图解决。
　　
读过之后冲动到想要翻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Unchosen Love 篇幅不长，情节简单，不过毕竟时间有限，还是只译序言，点到为止罢！

【注：没读过老奶奶小说的人，如果想先了解一下她的宇宙设定，建议先看看我写的另一篇简介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009224/ 】

Unchosen Love
　　
序言
　　
讲述人：欧星 奥克茨大陆 巴德兰河 西南分水岭 泰格村 伊南嫩家族的希奥卡德 阿奇
　　
性，对于每一个星球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复杂的事，不过似乎没有什么人的婚姻关系象我们这个民族的这么复杂。当然对我们来说，它简单而自然，以至于描述它都会显得很傻，就像试图描述我们如何走路、如何呼吸。好吧，你懂的，你先一条腿站定，然后另一条腿往前迈……你把空气吸进肺里，然后把它呼出来……你和来自另一个母社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
　　
母社（moiety）是什么？一个盖森人曾经问过我。我意识到，对我来说，想象一个人象盖森人那样不知道自己明天早上起来会是什么性别，比想象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晨人还是一个暮人，要容易得多。这种人类划分法如此完美、如此普遍，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社会没有它的存在？你如何知道某人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一个人提问另一个人回答、一个人倾吐另一个人吸取，你又如何表达敬仰之情？你怎么可能不顾忌乱伦、不加分别地随便和人结合？我不得不承认，在我那未受洗礼、尚未开化的后脑深处，我是赞成我叔祖甘拜特的意见的。他曾说过：“那些外星来的人，他们全都想只用一条腿站着。两条腿，两种性别，两个母社 ―― 这样才象话嘛！”
　　
一个母社是总人口的一半，我们把这两部分人口分别称为晨人和暮人。如果你的母亲是一个晨女，你就是一个晨人，就某些方面来说，所有的晨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仅仅和暮人性爱、结婚、生儿育女。
　　
当我把我们的乱伦观念解释给我在海茵的一个同学听时，她大吃一惊，说道：“可那就是说，总人口中有一半的人，你不能和他们发生性关系！”我也大吃一惊，说：“难道你想和占总人口数一半的人发生性关系？”
　　
事实上，在埃库盟中，母社并非一种罕见的社会结构。我曾经与若干来自双群式社会的人有过愉快的交谈。其中之一，一个爱斯施星乌姆纳的纳迪尔女人，在我告诉她我叔祖的观点之后点头大笑，“不过，你们欧星人，”她说，“你们是四个人一起结婚的。”
　　
很少有其他星球的人愿意相信我们的婚姻制度行之有效，他们宁可相信我们只是在忍受这种制度。他们忘了，人类一面渴求简单生活，一面却因其复杂性而繁荣昌盛。

当我结婚的时候 ―― 为了爱情，为了稳定，为了孩子 ―― 我和三个人结婚。我是一个晨男，我与一个暮女及一个暮男结婚，我和他们两个人之间都有性关系；同时我还与一个晨女结婚，我和她之间没有性关系，她和那个暮男及那个暮女之间才有性关系。整桩婚姻被称为一个塞多丽荼（sedoretu），其中包含四重子婚姻：两对异性婚姻，依据女方母社的不同，分别称为晨婚和暮婚；男同性婚姻称为夜婚，女同性婚姻称为日婚。
　　
四个主要婚姻成员的兄弟姐妹都可以加入塞多丽荼，所以一桩婚姻里的人数有时会达到六到七人。子女之间相应存在着胞亲、堂亲和表亲关系。
　　
显而易见，完成一桩塞多丽荼是需要进行一些协商的，我们花很多时间来做这种协商。一桩婚姻在多大程度上是基于爱情以及哪一对配偶之间的爱情最强烈，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基于便利、习俗、利益、友谊，要取决于地方传统、个人性格等等。由于其复杂性是如此明显，所以当一个外星人仅仅在这种多重关系中注意到那重被禁止的、不正当的关系时，我常常会感到惊讶。他们问：“你怎么可能和三个人结婚，却从不与其中一个人发生性关系？”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它似乎假定性欲是一种极具支配地位的力量，无法被其它任何一种关系所包容或改变。在大多数社会中，一对父女或一对兄妹之间，都存在一种无关性欲的家庭关系，尽管我猜想，在某些情况下，人们常常会利用年龄和性别上的特权，忽视并打破这种乱伦禁忌。显然，在这些社会看来，人类分为两种，最根本的划分方法就是权力，而他们授予一种性别以更高的权力。对我们来说，最根本的划分方法是母社，性别是一种重大的分别，然而这种分别是次要的，当我们开始追求权力的时候，没有谁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权地位。这当然会导致我们对事物的看法有所不同。

事实上，欧星人象其他任何人一样崇尚简单生活，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我们自己特有的方式来实现这种生活。我们因循守旧、拘泥传统、自以为是、沉闷乏味。我们对变革心怀疑虑并盲目排斥。欧星上的很多家族、农庄和圣祠，五六十个世纪以来一直位于同一地点，有着不变的名字，某些甚至长达几百个世纪。在比这更长久的时光里，我们差不多一直以同样的方式做着同样的事情。毫无疑问，我们做事情十分谨慎。我们尊崇自我克制，常常克制到了心魔丛生的地步。我们狂热地捍卫自己的隐私。我们鄙视与众不同之人。我们中的智者并不在山顶独居，他们住在农庄的族屋里，亲戚众多，帐目精细。我们没有城市，只有散布各方的村庄，村庄由几户农家和一个社区中心组成，每个地区都资助有几个教育与技术中心。我们没有诸神，而且至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战争。异乡人最常问我们的一个问题是：“在你们那种婚姻关系里，你们所有人全都一起上床吗？”而我们的回答是：“不。”
　　
实际上对异乡人提出的任何问题，我们都倾向于如此回答。我们居然会加入埃库盟，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我们离海茵很近 ―― 我们的恒星相距4.2光年 ―― 有好几个世纪之久，海茵人总是不停地到这里来找我们交谈，直到我们习惯了他们，并能开口同意。当然，海茵人是我们的祖先种族，然而我们那些众多习俗所具有的不露声色的漫长历史，让他们感到自己年轻、无依、朝气蓬勃，也许这就是他们喜欢我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