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的温度
一个世纪之前,辜鸿铭第一次将《论语》翻译成英文,将东方的哲学与文化展示在西方人的面前时,诸国列强看着东亚这个赢弱国家的目光是否还会那般凶狠残酷。我一直在考量《论语》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给西方人带去的又是什么,不管东西方的文化、哲学观念或者宗教信仰存在着怎样的差异,一些深入心灵的东西都会有着某种契合。
人生难免有缺憾,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论语》颜渊第十二卷中,“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无。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司马牛的遗憾是自己没有兄弟,而他的遗憾也正影射了我们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拥有的遗憾。子夏劝导他说,既然生死与富贵这些事情常常被命运把控,个人无法决定,那就要学会承认并且顺应。但保持一颗诚挚的心,使自己的言行减少过失,对待他人尊重,却是可以自己努力做到的。很多人认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包含着太多消极的因素,再多的努力都斗不过命运的捉弄。我却想从心灵的角度去诠释这句话,当我们对生命中一些固有的遗憾比如说出身、相貌等无能为力时,我们只能坦然接受,一个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而非自怨自艾。《论语·宪问》,“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忧虑、迷惑与惧怕的情感波动每个人都曾经历过的,孔子认为同时拥有仁德、智慧和勇敢的人就不会忧虑、迷惑和惧怕,这是一种内心的强大,一个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可以用足够好的心态去面对生命中的种种不如意、不畅快、不完满。
人生在这个社会里,就必然要与他人相处,而相处过程中难免会有摩擦碰撞,《论语·卫灵公》,“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说的是要严格要求自己而宽容别人,《论语·里仁》,“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说的是一种贤人的态度。为人处事,多多少少会有纠纷矛盾,他人的缺点往往在自己眼里会千百万倍地放大,而自己的毛病却总能自圆其说。而且人们面对比自己优秀的人,常常会生发出嫉妒的情绪,而对不如自己的人却百般讥笑。这些都是不正确的态度,如果总是对比自己强大的人避而远之,又要如何才能把自己磨炼得更为强大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无道理,和优秀的人相处久了,也会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这也是“见贤思齐”的结果所在。
现代社会,富贵权势是人们争相追逐的目标,而追逐的手段各有不同,《论语·述而》,“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吃粗粮,喝冷水,以胳膊为枕头睡觉,是孔子所描述的贫苦却依旧乐在其中的生活,出世和入世这两种人生态度我们先暂且放在一边不谈,孔子对做不正当的事情所带来的富贵安逸抱有不屑一顾的态度。他并不排斥富足的生活和权贵的地位,他所排斥的是达到那种富贵状态的错误方式。
千百年前的学者鸿儒,记录下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道德观念、处世之道,让现在的我们不得不佩服他们对人事的深刻参悟和对生命的精妙诠释,不管时间空间变幻了多少,转换了几分,有些道理是不会改变的,或者说,随着时代的变迁,我们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诠释古老的真理。《论语》从来都是有温度的,它没有因为历经千年的风霜雨雪而冷若寒冰,反倒一直鲜活地存在着。读《论语》并不限于一时一地,而是贯穿一生的心灵教养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