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房

申京淑《单人房》 眼瞳内隐隐在跳,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疼。是我善于捕捉疼痛感吗?不是。也许是看书太费眼睛了。这两天脑子里一直在想像落满鸽群般的白玉兰花,映在尚不甚浓的幽蓝色的夜色天空中,宁静而温馨。扑落落的样子,就像下一个瞬间就能凌空飞走似的。我极力想描绘出它的样子以及心里那种难以言传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申京淑《单人房》中描摹的树上栖落的白色鸟群,面向星辰而睡,高迈而壮美……顿感自惭形秽,对,就是那样的感觉。一直在心口的感觉,直到看到这段文字才落实了那份感觉,原来这份难以传达的感觉,还是可以传达出来的。 看到“单人房”这个名称时,我想这部小说讲得一定是个美丽而又孤独的故事。 我直觉我和作者很相似,敏感,自卑,脆弱而又易怒。 以连载的方式出版的小说,感觉蛮奇怪的。收到了反馈之后,再接着写下一章,如果这部小说是作者的闭关之作,完工后再付梓出版,那也许就是另一部完全不同的小说了。 以很随意的方式,以思想的流绪为据来写小说。自己写小说时的心情和状态与追忆的内容一起相得益彰,没有淹没或冲淡了小说内容。作者很真实,极力想逃避,逃避,却不断在逃避与抗争中完成了小说叙述。 十六岁到十九岁,三四年的少年时光,牵扯着作者的灵魂。那是一段倒置的时光。昏暗,逼仄,贫困,害怕,惶恐、疲惫,像受得炼狱般,是从农村走出来在那个城市里的挣扎与拼搏。双肩被重担勒红了印,(内敛而关怀)的大哥,开朗、勇敢的表姐,安静、毫无希望的希斋姐姐,在黑暗中呆立看不清表情的父亲,折返往回穿橙色韩服反复叮嘱的妈妈,这些人是狭窄逼仄的单人房里的光亮,像在夜空中闪闪发亮的白鸟,这些温情保护着“我”,帮我渡过那个可怖的贫穷的少年时光。仅是回首辛苦和贫困已使人不堪了,那段时光还压着(一个灵魂)死亡。“我”亲手锁上门扣,“咔嚓”一声,希斋姐姐的一生在清脆的咔嚓声中折断了。自那时起,“我”再也不敢回望。作者锁上了通往十六岁的记忆大门,成为讳莫如深的禁地。谁哪怕露出一个想要走近大门一窥究竟的眼神,作者就会敏感地恼羞成怒。谁也没资格靠近,除非某一天我自己踏着那个艰难的灵魂走回去,打开那个尘封已久,黑暗,潮腻,甚至初见到阳光会颤抖害怕的单人房,作者抗拒着颤栗,心里却又有坚定地声音命令自己坐下来。无论多久,终要自己来打开的。“我”想对看鸟群,那是少年时光的承诺,这个承诺伴随了“我”十几年从未忘记,然而“我”仍然没去。因为如若心结未解,即使看到了高迈壮美又宁静的鸟群,心里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我”终有一天要看鸟群,即“我”终有一天要亲手开启单人房门,勇敢地串联起自己的时光,内心坦然而清白。 写法借鉴:不设定结局,就那么写。想走到什么结局就走到什么结局,这是天意。 语言低缓优美,散文般。初看时,我以为看到了韩国的萧红,令人感动的是大哥,表姐、希斋、父亲、母亲、弟弟以及故乡的雪原、农具、土地以及扔到井里的铁耙。井里的铁耙是个很有意思的象征,在小说的全程都有铁耙的影子。它扎伤了我的脚,虽没留下伤痕,却时常能觉得痛。我沉之于深井,却从来没能淡忘。 不足的是看到后面觉得有些冗杂和拖沓,也许读者或评论界指出了那个时代的政治主题,作者有心地在后面的章节中生拉硬拽地添了些很不合宜的内容。受到评论的牵引去修改很被动,还好没影响总体的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