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之外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昨天读到的书里提到了季老的《牛棚杂忆》，今天花了半个上午加一个下午，读完了。按照惯例应该写一个短评，然而这次想抒发的评论却并不很短，因此写个书评。也不希望太长，说得多了，表达的就很难是最开始想说的意思的。
读《牛棚杂忆》之前，在一边读别的书，一边时不时看两页《清华园日记》，二十多岁的季羡林的日记。那一阵子我很想了解别人的二十多岁是什么样子的，季羡林没有让我失望，日记里的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有点幽默，有点毒舌，十分亲切。然而，《牛棚》中的季羡林却像是另一个人，时隔十多年，写起来字里行间仍有掩不住的激愤，第一节多次出现的反话，更夹带着一点怨气。书后的自传中，文风则又回归了亲切。文风的变化，反应了心态的变化，不能真的看淡，反应了文革中受创之巨。
平反之后，季位置高了，却没有选择打击报复，给人穿小鞋、耍大棒，而认为“打人者与被打者，同时受害者”。像巴金等经历了文革的老一辈文人，被迫害，被糟践，但最后似乎都有这样的认识，都做了这样的选择，令人感佩。
与我看过的一般的回忆文革的作品有些不同，季写自己的非人的遭遇，却不单纯写，也写了自己的天真与狂热，写灿烂的阳光下他看一切都是新的都是红的，写他一度相信过文革的正确性，写为自己是坐享新中国的革命成功的摘桃派而内疚……他的政治嗅觉比如治学水平高，细细读来，拳拳爱国之情却令人感动。
有谚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道出了社会的、人的行为的一条本质性的规律。文革中不乏为了向上爬或是出于自保而加害他人之人，比如季老“精挑细选”出来做自己接班人并常常资助的马姓学生，在季老被批斗后给了沉痛的反戈一击，这是为了利，可不可以原谅不谈，起码这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清楚他们的动机。然而，文革之中却也不乏难以理解的，不为利，也不为信仰，似乎什么都不为了的加害他人之人，这已经不单单是“狂热”所能解释了，要归结人性的暴虐丑恶的一面了。小孩往所谓的“黑帮分子”眼里洒石灰，用砖头拍击，假如可以因年龄的幼小称之为无知，那那些大人做出的形式不同性质上更加恶劣的举动，则将人性阴暗的一面暴露无疑了。
不为什么，尤为令人胆寒
早在读《清花园日记》时，看到他记下的每日读了什么什么，就非常佩服他的勤奋。《牛棚杂忆》读下来，佩服有增无减。中学期间，下课后还要去参加古文学习班，接着去学英文，直到十点才回家，而“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八年”。大学期间，从日记中看出，学习孜孜不倦。后来去德国留学，经济拮据，又逢德国被封锁，饥寒之中依然苦心治学。文革之中，批斗稍缓，得以回校，做门房之余，译出了《罗摩衍那》这样的巨著。
季老说，“我的经验压缩成两个字是勤奋”，他真的当得起这两个字
季老才智之高，也令人仰望。中学时考了甲等第一，后来受到鼓励，连续甲等第一。济南被日军侵占后，因为镇静在日军枪下逃过一劫。考北大清华，同时被北大清华录取。被批斗期间，在批斗之余，竟然想出要锻炼坐“喷气式”，以防坐不稳导致的可怕后果。预计被批斗时间长，报告去便所……后两者，我读来，心里暗暗叫绝，在这样的境遇能保持这样的机智，也是不容易。
最后，想说，他人的鼓励对一个人实在太重要了。如果不是山大校长前清状元王寿彭“亲笔写了一副对联和一个扇面”，也许就没有了季四个甲等第一。如果没有“胡先生的垂青、董先生的赞扬”，也许就没有“…所以五十多年来舞笔弄墨，至今将近耄耋之年，仍然不能放下笔…”。
我初中高中，主课除语文外，数学英语一塌糊涂，几门副科则一向不俗。尤其是历史、地理、生物三门，感觉自己既有兴趣有天赋。究其原因，所谓的兴趣及天赋，均是出自老师的表扬。地理课上，几个问题回答不出的问题我恰好知道，说了，地理老师说：“我就知道他肯定知道”，至今不能忘。初中的生物老师对我青睐有加，高中的生物老师则曾让我替她讲课答疑，深受感动，至今对生物扔抱有极大的敬爱。
只是后来，我未能如季老一样，最终走上了别的路，想起对以往的良师多有辜负，不能不愧怍。
读《牛棚杂忆》之前，在一边读别的书，一边时不时看两页《清华园日记》，二十多岁的季羡林的日记。那一阵子我很想了解别人的二十多岁是什么样子的，季羡林没有让我失望，日记里的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有点幽默，有点毒舌，十分亲切。然而，《牛棚》中的季羡林却像是另一个人，时隔十多年，写起来字里行间仍有掩不住的激愤，第一节多次出现的反话，更夹带着一点怨气。书后的自传中，文风则又回归了亲切。文风的变化，反应了心态的变化，不能真的看淡，反应了文革中受创之巨。
平反之后，季位置高了，却没有选择打击报复，给人穿小鞋、耍大棒，而认为“打人者与被打者，同时受害者”。像巴金等经历了文革的老一辈文人，被迫害，被糟践，但最后似乎都有这样的认识，都做了这样的选择，令人感佩。
与我看过的一般的回忆文革的作品有些不同，季写自己的非人的遭遇，却不单纯写，也写了自己的天真与狂热，写灿烂的阳光下他看一切都是新的都是红的，写他一度相信过文革的正确性，写为自己是坐享新中国的革命成功的摘桃派而内疚……他的政治嗅觉比如治学水平高，细细读来，拳拳爱国之情却令人感动。
有谚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道出了社会的、人的行为的一条本质性的规律。文革中不乏为了向上爬或是出于自保而加害他人之人，比如季老“精挑细选”出来做自己接班人并常常资助的马姓学生，在季老被批斗后给了沉痛的反戈一击，这是为了利，可不可以原谅不谈，起码这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清楚他们的动机。然而，文革之中却也不乏难以理解的，不为利，也不为信仰，似乎什么都不为了的加害他人之人，这已经不单单是“狂热”所能解释了，要归结人性的暴虐丑恶的一面了。小孩往所谓的“黑帮分子”眼里洒石灰，用砖头拍击，假如可以因年龄的幼小称之为无知，那那些大人做出的形式不同性质上更加恶劣的举动，则将人性阴暗的一面暴露无疑了。
不为什么，尤为令人胆寒
早在读《清花园日记》时，看到他记下的每日读了什么什么，就非常佩服他的勤奋。《牛棚杂忆》读下来，佩服有增无减。中学期间，下课后还要去参加古文学习班，接着去学英文，直到十点才回家，而“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八年”。大学期间，从日记中看出，学习孜孜不倦。后来去德国留学，经济拮据，又逢德国被封锁，饥寒之中依然苦心治学。文革之中，批斗稍缓，得以回校，做门房之余，译出了《罗摩衍那》这样的巨著。
季老说，“我的经验压缩成两个字是勤奋”，他真的当得起这两个字
季老才智之高，也令人仰望。中学时考了甲等第一，后来受到鼓励，连续甲等第一。济南被日军侵占后，因为镇静在日军枪下逃过一劫。考北大清华，同时被北大清华录取。被批斗期间，在批斗之余，竟然想出要锻炼坐“喷气式”，以防坐不稳导致的可怕后果。预计被批斗时间长，报告去便所……后两者，我读来，心里暗暗叫绝，在这样的境遇能保持这样的机智，也是不容易。
最后，想说，他人的鼓励对一个人实在太重要了。如果不是山大校长前清状元王寿彭“亲笔写了一副对联和一个扇面”，也许就没有了季四个甲等第一。如果没有“胡先生的垂青、董先生的赞扬”，也许就没有“…所以五十多年来舞笔弄墨，至今将近耄耋之年，仍然不能放下笔…”。
我初中高中，主课除语文外，数学英语一塌糊涂，几门副科则一向不俗。尤其是历史、地理、生物三门，感觉自己既有兴趣有天赋。究其原因，所谓的兴趣及天赋，均是出自老师的表扬。地理课上，几个问题回答不出的问题我恰好知道，说了，地理老师说：“我就知道他肯定知道”，至今不能忘。初中的生物老师对我青睐有加，高中的生物老师则曾让我替她讲课答疑，深受感动，至今对生物扔抱有极大的敬爱。
只是后来，我未能如季老一样，最终走上了别的路，想起对以往的良师多有辜负，不能不愧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