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诗人之王,一个真正的上帝”

在欧美各国,波德莱尔被推崇为法国文学史最重要的诗人,尤其是自20世纪以来,波德莱尔受到了各国文学界和学术界越来越广泛的重视,几乎成了“现代所有国家中诗人的楷模”(T.S.艾略特语)。
波德莱尔全名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1821年生于巴黎,六岁丧父,母亲不久改嫁,波德莱尔陷入了孤独和绝望,成了一名忧郁的“哈姆雷特”。继父是一个严肃而正统的军人,想按自己的意志把波德莱尔培养成循规蹈矩的官场中人。

波德莱尔无法忍受这种束缚,常常与之发生冲突。1836年,他进入著名的路易大帝中学,成绩不错,可是不守教规,结果被校方开除。同年转学进入另一所学校,并通过了中学毕业会考,但没有继续升学,而是走上了社会,过他所向往的无拘无束的生活去了。
此后,波德莱尔大量阅读文学作品,同时广交文朋诗友,出入艺术沙龙,混迹在一群放荡不羁的文学青年当中。这引起了父母的极大不安,他们逼波德莱尔离开巴黎,出国长途旅行。这趟长达几个月的旅行虽然路途烦闷,但开阔了波德莱尔的眼界,丰富了他的想象力。回到巴黎以后,波德莱尔与继父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不久,他便带着生父留下的遗产离家出走,浪迹天涯,并在流浪中开始了文学创作。
《巴黎的忧郁》的基调是忧郁,这种愤世嫉俗的悲观主义情绪笼罩全诗。波德莱尔在巴黎街头漫步,记录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以及幻想:
他看见孤独的老妪想跟婴儿亲热,却吓得婴儿大哭大叫(《老妪的绝望》);
戴孝的穷寡妇克勤克俭,拼命省钱(《寡妇们》);
可怜的艺人在街头卖艺(《街头老艺人》);
两个穷孩子为一块面包而争得你死我活(《糕点》);
一个四十来岁的穷人拉着一个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咖啡馆(《穷人的眼睛》);
诗人看到的是一个贫富悬殊、欢乐与痛苦对立的巴黎,所以他猛烈地抨击这个社会,借驴子与人的故事辛辣地讽刺那种奴颜婢膝的民族性(《爱开玩笑的人》);
借狗与香水瓶的故事对资产者庸俗的口味表示了极大的鄙夷;
借假钱币的故事嘲笑小市民的精明。他痛恨这个社会,诅咒和讽刺这个充满俗气的社会(《仙女的礼物》);
他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在这个城市中处处感到孤独,“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姐妹,也没有兄弟”,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国位于何方;他像公园中的一尊雕像,“没有爱情,也没有友谊”,孤独而伤心。他想离开这个城市,到那个宁静、梦幻般美丽的理想乐土上去(《邀游》),到“充满了哀伤的歌声、拥挤着各民族的壮汉……停泊着许多船只”的港口去(《头发中的半球》),到“一块富饶、美丽、充满希望的陆地”上去(《已经》),“哪儿都行,只要在这个世界以外”(《在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
波德莱尔涉猎广泛,油画、素描、雕塑,艺术造诣颇高,这让他在描述巴黎街景时娓娓道来,精辟又不乏热情。他拒绝伪善,因此常常感到孤独和忧郁,在人群中感受更明显。那种稍纵即逝、孤寂而又有一些焦虑的心情,竟然与相隔一个世纪的我们微妙契合,字里行间总能找到深深的共鸣:
关于“人生”:
一艘小小的帆船在天边颤动,它渺小而孤独,恰似我不可救药的人生。
人生是一座医院,每一个病人都想调换床位。这一位宁愿面对火炉受苦,那一位觉得靠近窗口才能康复。
对于一个在瞬间内变得无比快乐的人来说,永久的惩罚又算得了什么呢!
关于“疏离”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合群的,享受合群是一种艺术;
人群,孤独:对于活跃而多产的诗人来说,这是两个相等而可以对调的词汇。
不懂得与众人分享自己孤独的人,也不会懂得在忙碌的人群中保持自己的孤独。
关于“孤独”
孤独可能只对那些无所事事、放荡不羁的人才是危险的,因为这些人用激情和幻想来充实孤独。
我们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于不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所造成的。
人在心中总是对献身有一种不可避免的爱好,从中产生了对孤独的恐惧。
在他人的肉体中忘却自我,就是男人们高雅的所谓“爱的需要”。
关于“爱情”
爱情是想摆脱自身,与受自己害的人融为一体,就像战胜者对战败者一样,但它想保留战胜者的特权。
有些女人让人想去战胜她们、享受她们,可这位女性却使人想在她的目光下慢慢地死亡。
爱情唯一而崇高的快乐在于确信自己在作恶。——男人和女人生来就知道恶存在于所有的快乐之中。
关于“人性”
别小看任何人的感觉。人的感觉就是他的才能。
我明白,人们抛弃一个理由,想看看使用另一个理由能感受到什么。
轮换着成为受害者和刽子手也许会很愉快。
……

作为一个诗人,波德莱尔真实地度过了他充满矛盾和斗争的一生。幸福与悲哀、成功与失败、热情与冷漠、强大与软弱在他身上汇成了一部交响曲,使其遍尝了人生的五味,感受到了生命的真谛。他对家庭、对社会的仇恨,他在生活中的孤独,他在情感上的不幸和肉体上的痛苦使他消沉和堕落。
然而,波德莱尔具有非凡的意志以及惊人的洞察力和判断力,他集人类的智慧和超凡的灵光于一体,顽强而勇敢地面对命运的挑战,并把内心的这种善与恶、美与丑的大搏斗、大较量用完美的形式表达出来,开辟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独特道路,揭开了新的文学时代的序幕。他既是古典主义的最后一位诗人,又是现代主义的第一位诗人。
正因为如此,法国著名诗人兰波称波德莱尔是“第一个慧眼者,是诗人之王,一个真正的上帝”。
【注:文\译者胡小跃 欢迎关注“果麦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