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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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文字朴实无华,字字珠玑,但饱含着浓郁的爱和深情,体会最深的有三点:
一 平淡是真
无论他们有何种头衔、取得多大成就,读者看到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三口之家。温情、低调、充满亲情。“‘我们仨’其实是最平凡不过的。……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他们不求特立独行,不求衣锦还乡,不求大放异彩,他们珍惜的是每对夫妻每个家庭珍视的柴米油盐中的日常生活,点点滴滴都是时光和爱的记忆。不管在牛津还是巴黎,在城里还是下放,相聚或者分开,幸运或者不幸,这个家庭安然地走过了六十多年。
夫妻两人同去牛津,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搬家、做饭、同学往来,就像每一对刚步入婚姻家庭的小两口。他们以字为趣,读书、旅行、相互陪伴,认认真真过着小日子。如愿得了女儿,这对新手父母添了很多辛劳和甜蜜。回国后又经历分离,杨先生一手抚养女儿也惦念着丈夫。女儿成长的趣事最是让人开心,一字一语里透得出做母亲的对女儿的饱爱。乖巧聪慧的圆圆得了全家人的宠爱,仍不骄纵放肆,跟这学者家庭的自律和对一些价值观的坚守不无关系。关于夫妻相守、关于教育子女,杨先生没有发表任何高言阔论,她朴实地记载下来他们的境遇和当时的做法,也给我们读者带来了一些思考和借鉴。比如,不干涉对方的选择,哪怕极不同意;不过分为女儿做决定等等。
他们经历了民国时期、抗日时期以及新中国的成立,包括后来的下放等等,虽无关政治,他们作为文人学者的凛然气质也在这些点滴生活中可见一二。在外心念祖国,惶惶间坚守上海,被迫害时仍看清世态,内心的笃定不是常人可比。一直保持谦卑、平淡、质朴,似乎已经渗入这个家庭的血液,让人敬佩。
二 亲情为大
一个好的家庭,就是相爱的父母爱孩子,孩子爱父母。女儿圆圆得了父母的基因和良好的家教,成长得更甚优异。小小年纪便懂得照顾父母。提醒妈妈撮煤,还提前在雪地里把猫屎抠除;担心妈妈害怕,能陪伴就多陪伴,连爸爸都会提醒女儿照看好妈妈。如书中所说,“碰到困难,我们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还有“钟书虽然遭厄运拨弄,却觉得一家人同甘共苦,胜于别离。他发愿说,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
摘取另一段:
我们仨,却不止三人。每个人摇身一变,可变成好几个人。例如阿瑗小时才五六岁的时候,我三姐就说:“你们一家呀,圆圆头最大,钟书最小。”我的姐姐妹妹都认为三姐说得对。阿瑗长大了,会照顾我,像姐姐;会陪我,像妹妹;会管我,像妈妈。阿瑗常说:“我和爸爸最‘哥们’,我们是妈妈的两个顽童,爸爸还不配做我的哥哥,只配做弟弟。”我又变为最大的。钟书是我们的老师。我和阿瑗都是好学生,虽然近在咫尺,我们如有问题,问一声就能解决,可是我们决不打扰他,我们都勤查字典,到无法自己解决才发问。他可高大了。但是他穿衣吃饭,都需我们母女把他当孩子般照顾,他又很弱小。
初读第一二部分,生活的画卷展示开来的并不美好,病痛、悲伤、不舍、无奈将这个家撕开:父亲、女儿各在不同的医院,全靠母亲一人来回奔波。她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却还是没有抵挡得住死神的脚步。痛失唯一的爱女,又经历挚爱丈夫的离世,其中悲痛,自不必说。从杨先生的文字中,病痛、分离、温暖、悲伤交织在一起,化为浓浓的亲情,我们读到的反而是一种超脱的气质,自他们朴实的生活中升华开来,更增文人的淡泊高远。
三 生活中的情趣
杨先生在书中记录了很多钟书先生和女儿的趣事,有些诙谐有些心酸,让人感同身受。印象深刻的摘取如下:
“他们两个会联成一帮向我造反,例如我出国期间,他们连床都不铺,预知我将回来,赶忙整理。我回家后,阿瑗轻声嘀咕:“狗窠真舒服。”有时他们引经据典的淘气话,我一时拐不过弯,他们得意说:“妈妈有点笨哦!”我的确是最笨的一个。我和女儿也会联成一帮,笑爸爸是色盲,只识得红、绿、黑、白四种颜色。其实钟书的审美感远比我强,但他不会正确地说出什么颜色。我们会取笑钟书的种种笨拙。也有时我们夫妇联成一帮,说女儿是学究,是笨蛋,是傻瓜。”
“钟书每和我分离,必详尽地记下所见所闻和思念之情。阿瑗回家后,我曾出国而他和阿瑗同在家,他也详尽地记下家中琐碎还加上阿瑗的评语附识。这种琐琐碎碎的事,我们称为“石子”,比作潮退潮落滞留海滩上的石子。我们偶然出门一天半天,或阿瑗出差十天八天,回家必带回大把小把的“石子”,相聚时搬出来观赏玩弄。平时家居琐琐碎碎,如今也都成了“石子”……”
“我防止跌倒,一手扶住旁边的柳树,四下里观看,一面低声说:“圆圆,阿圆,你走好,带着爸爸的祝福回去。”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古驿道上夫妻相失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女儿没有了,钟书眼里是灼热的痛和苦,他黯然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上也在流泪。”
“他(钱钟书先生)并不求名,却躲不了名人的烦扰和烦恼。假如他没有名,我们该多么清静!
人世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日子。”
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
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阅读过程中几次落泪。这种书,真的滋养人,让看多了鸡汤和肥皂剧的大脑浸入饱满的情感,让干枯的眼睛和心灵由这些质朴的文字中汲取人性和亲情的清泉,感受杨先生对家人的追思。这书,治愈人。
一 平淡是真
无论他们有何种头衔、取得多大成就,读者看到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三口之家。温情、低调、充满亲情。“‘我们仨’其实是最平凡不过的。……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他们不求特立独行,不求衣锦还乡,不求大放异彩,他们珍惜的是每对夫妻每个家庭珍视的柴米油盐中的日常生活,点点滴滴都是时光和爱的记忆。不管在牛津还是巴黎,在城里还是下放,相聚或者分开,幸运或者不幸,这个家庭安然地走过了六十多年。
夫妻两人同去牛津,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搬家、做饭、同学往来,就像每一对刚步入婚姻家庭的小两口。他们以字为趣,读书、旅行、相互陪伴,认认真真过着小日子。如愿得了女儿,这对新手父母添了很多辛劳和甜蜜。回国后又经历分离,杨先生一手抚养女儿也惦念着丈夫。女儿成长的趣事最是让人开心,一字一语里透得出做母亲的对女儿的饱爱。乖巧聪慧的圆圆得了全家人的宠爱,仍不骄纵放肆,跟这学者家庭的自律和对一些价值观的坚守不无关系。关于夫妻相守、关于教育子女,杨先生没有发表任何高言阔论,她朴实地记载下来他们的境遇和当时的做法,也给我们读者带来了一些思考和借鉴。比如,不干涉对方的选择,哪怕极不同意;不过分为女儿做决定等等。
他们经历了民国时期、抗日时期以及新中国的成立,包括后来的下放等等,虽无关政治,他们作为文人学者的凛然气质也在这些点滴生活中可见一二。在外心念祖国,惶惶间坚守上海,被迫害时仍看清世态,内心的笃定不是常人可比。一直保持谦卑、平淡、质朴,似乎已经渗入这个家庭的血液,让人敬佩。
二 亲情为大
一个好的家庭,就是相爱的父母爱孩子,孩子爱父母。女儿圆圆得了父母的基因和良好的家教,成长得更甚优异。小小年纪便懂得照顾父母。提醒妈妈撮煤,还提前在雪地里把猫屎抠除;担心妈妈害怕,能陪伴就多陪伴,连爸爸都会提醒女儿照看好妈妈。如书中所说,“碰到困难,我们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还有“钟书虽然遭厄运拨弄,却觉得一家人同甘共苦,胜于别离。他发愿说,从今以后,我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
摘取另一段:
我们仨,却不止三人。每个人摇身一变,可变成好几个人。例如阿瑗小时才五六岁的时候,我三姐就说:“你们一家呀,圆圆头最大,钟书最小。”我的姐姐妹妹都认为三姐说得对。阿瑗长大了,会照顾我,像姐姐;会陪我,像妹妹;会管我,像妈妈。阿瑗常说:“我和爸爸最‘哥们’,我们是妈妈的两个顽童,爸爸还不配做我的哥哥,只配做弟弟。”我又变为最大的。钟书是我们的老师。我和阿瑗都是好学生,虽然近在咫尺,我们如有问题,问一声就能解决,可是我们决不打扰他,我们都勤查字典,到无法自己解决才发问。他可高大了。但是他穿衣吃饭,都需我们母女把他当孩子般照顾,他又很弱小。
初读第一二部分,生活的画卷展示开来的并不美好,病痛、悲伤、不舍、无奈将这个家撕开:父亲、女儿各在不同的医院,全靠母亲一人来回奔波。她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却还是没有抵挡得住死神的脚步。痛失唯一的爱女,又经历挚爱丈夫的离世,其中悲痛,自不必说。从杨先生的文字中,病痛、分离、温暖、悲伤交织在一起,化为浓浓的亲情,我们读到的反而是一种超脱的气质,自他们朴实的生活中升华开来,更增文人的淡泊高远。
三 生活中的情趣
杨先生在书中记录了很多钟书先生和女儿的趣事,有些诙谐有些心酸,让人感同身受。印象深刻的摘取如下:
“他们两个会联成一帮向我造反,例如我出国期间,他们连床都不铺,预知我将回来,赶忙整理。我回家后,阿瑗轻声嘀咕:“狗窠真舒服。”有时他们引经据典的淘气话,我一时拐不过弯,他们得意说:“妈妈有点笨哦!”我的确是最笨的一个。我和女儿也会联成一帮,笑爸爸是色盲,只识得红、绿、黑、白四种颜色。其实钟书的审美感远比我强,但他不会正确地说出什么颜色。我们会取笑钟书的种种笨拙。也有时我们夫妇联成一帮,说女儿是学究,是笨蛋,是傻瓜。”
“钟书每和我分离,必详尽地记下所见所闻和思念之情。阿瑗回家后,我曾出国而他和阿瑗同在家,他也详尽地记下家中琐碎还加上阿瑗的评语附识。这种琐琐碎碎的事,我们称为“石子”,比作潮退潮落滞留海滩上的石子。我们偶然出门一天半天,或阿瑗出差十天八天,回家必带回大把小把的“石子”,相聚时搬出来观赏玩弄。平时家居琐琐碎碎,如今也都成了“石子”……”
“我防止跌倒,一手扶住旁边的柳树,四下里观看,一面低声说:“圆圆,阿圆,你走好,带着爸爸的祝福回去。”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古驿道上夫妻相失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女儿没有了,钟书眼里是灼热的痛和苦,他黯然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上也在流泪。”
“他(钱钟书先生)并不求名,却躲不了名人的烦扰和烦恼。假如他没有名,我们该多么清静!
人世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日子。”
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
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阅读过程中几次落泪。这种书,真的滋养人,让看多了鸡汤和肥皂剧的大脑浸入饱满的情感,让干枯的眼睛和心灵由这些质朴的文字中汲取人性和亲情的清泉,感受杨先生对家人的追思。这书,治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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