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一本分量并不大的书,不过从中依旧可以大体窥探周梦蝶的诗句和诗品(然而他本身就比较低产,所以统共的遗作也不多),若是想更深入了解周梦蝶,就要再搜罗其他诗篇了。不过略有点难堪的是,他的诗集很晚才在大陆出版,至今大陆出版过的诗集也就四本而已,《鸟道》算是其中概括性最强的了吧,搜集了他各创作期的重要代表作。 周梦蝶的诗给我最强烈的感受是,很美,这种美,不仅体现在意境上的幽深和绝妙,而且还有遣词用句上的不同平常,我敢说,当代诗人在文字的美上比他差太多了,也许周梦蝶的古文基础对于他的文字造诣有很大帮助吧,他的诗句总是古语和现代语并存,转换自如,毫无违和感。当然,由于禅意太深和思想悠远,理解起来略感不支。按我个人的想法,读诗不需要对内涵太过苛求,就让它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好了,重要的体现那种美丽,飘远的意境和情感的渲染。 按照曾进丰的划分,周梦蝶的诗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孤独国”阶段,这个时期是诗人对于孤独世界的探索与开拓,是孤绝心灵的完全抒解;彻骨寂寞,凝练于心,苦心为诗,冷肃深沉;孤绝贯穿了诗的所有时间,弥漫了诗的所有空间,而表现之诗境,确以“宁静”为特色。第二个阶段是“还魂草”时期,有情、有禅,且更为孤绝;异性的濡沫之情,挫折远多于欢乐,情感与肉体的双重袭击,是他悲苦郁结的首要触煤。第三个阶段是“约会”时期,言禅思、述哲理不再蹙眉愁思,取材、表现也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更生活化,更贴近现实了;尤其是晚近之作,每每透过简单、纯净的诗笔,传达一己的“醒悟”,一种几近狂喜的经验;以最平淡的语言,写最平常的情景,却产生最不平凡的境界,盖几经淘洗,陈腐渣滓除尽,而后得其澄淡明洁。 很明显,孤独是他最大的主题,他的孤独从诗句中是很容易感受到的,尤其是《约会》一篇,跟桥墩约会,并将其拟人化,可见孤独的深度了。 可以说几乎每首诗我都很喜欢,尤其让我爱不释手的是《二月》《菩提树下》《落樱后,游阳明山》《第九种风》《红蜻蜓》《约会》······极少涉足政治的他还写了一首《半个孤儿》,从中我看出,他是支持九二共识的。 书后面附录了几篇友人为其写的回忆录,他们的赞美其实挺中肯的,不过不知怎么,我总是觉得他们和周梦蝶是隔了一层的,周梦蝶的孤独是他们无法排解的,他们也无法理解周梦蝶的很多行为,他们与周梦蝶的交往也仅限于此,尤为让我困惑的是,他生命最后阶段的孤独,陪护并不总守护在那里,冲动的我感觉,紫鹃对他并不是很用心的照顾,(我乱说的)。 行到水穷处/不见穷,不见水——/却有一片幽香/冷冷在目,在耳,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