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读者,理解即幸运
这本书字数不多,但看得相当头大。我是冲着三岛式美学去看的,喜欢这种禁忌的美、毁灭的美,包括看太宰治,也是陶醉于那种颓废美学。 假面自白看了之后,有理解的了的,也有震惊得不知道我是否理解了的,以至于我一再审视质疑自己对于美,那种不同寻常、偏执的、残酷的美的喜爱,是否仅仅出于一点点猎奇心理、离经叛道或者我心中也根植着这样的暴力与美——尽管我于此只停留在若有若无的情愫,尽管平凡的经历与现实并没有触发这一点?我喜欢它,但或许我根本不理解它?我可能只是注意到了美,一如它常常向我展示和诱惑我的那一面,而忽视了那不可或缺的真实的残酷。 以前听到物哀这两个字也总觉得很美,有种淡淡的忧伤,或许是翻译的缘故,然而这只是错觉。真实的物哀是以死亡为代价的,这永恒的美代价太过高昂,我光想象就几乎不能承受,因此假面自白我读的格外难受。
文中一早就提到“悲剧性的东西”,这种悲剧伴随着三岛一生。 性倒错者通常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视性倒错为自然的东西,只是力比多与普通人流向不一样,还有一些人想方设法克服自己性倒错欲望,觉得这是一种病态的冲动。三岛显然是努力克服过却徒劳无获的。三岛先是以为情与欲能够分离,当然这种“误以为”不过是三岛的怠惰的辩护。三岛自然察觉到自己与周围人的不同,为了与他们一致,他人工陶冶了这种联想能力,这是与性倒错者的不同,三岛太擅长演戏了,他要演的不是行为的伪装,而是精神的伪装,然而想要欺骗自己的本性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歪曲本性只会激发三岛的演技,而在这假面下,是三岛的极端压抑和焦虑。 三岛的压抑性与毁灭,如果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长期释放不得的压抑会导向神经症,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三岛的精神状况,他的性格中有着疯狂和偏执的因子,文中不少对于死亡的刻画,尤其是把同学当做美食欣赏的那段,简直毛骨悚然。再到后来他剖腹自尽,身体力行的再现了他心中的死亡之美。我甚至觉得这是典型的施虐狂和受虐狂,毕竟施虐狂和受虐狂心理应该也是享受这种变态的快感的。这种决绝和残酷究竟是太过清醒还是太执着于虚妄? 但我还是很欣赏三岛对于自我的深刻剖析的,不妨说,他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美学。毁灭美使我惧怕,文字却是带着假面,使我免于血光之灾。我不觉得这样虚伪,只是天真的惧怕美的实体的消逝。 三岛显然是将压抑释放到了他的文字中,写真实与幻想,写过往与预演,我想三岛一定常常陶醉于这种幻想,以至于反复刻画。极致的美是危险的,对于美的极致追求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但三岛却以陶醉的态度准备这最后盛大的节目,简直是最理性的丧心病狂。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风言风语,言语晦涩意有所指,无法与之神交;有时候又一语中的,道出人性的本质,相通的困惑。作家的故事都是他个人的精神世界,理解即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