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可以一个人生存下去吗?这样真的好吗?
壹
这可能是一篇最不像书评的书评,我选择把它写下来,是因为文章里的主人公,就是现实中的《灯塔》的主人公,是过去时封闭的他,也是现在时改变的他。
今天下午,之前表演班认识的简同学来找我了。自从上次学了表演课之后,她的改变太大了,从一个自我封闭的状态,突然变得愿意敞开心扉去表达了,这一点不但让她身边的朋友觉得惊喜,作为亲眼见证者的我,更是替她高兴。
简同学说,她不但学了表演的技术,更重要的是找到了照见自己的镜子和打开世界的窗户,因而对表演变得格外有兴趣。这次来,她是为买一本叫作《演技六讲》的书的。她正在准备申请去美国学表演,真有行动力,这一点可真像一个演员呢。
唯一使你摆脱困境的,是有效的行动,而非无力的情绪。
不要只关注自己,要对外部世界,尤其是有趣的思想发生兴趣,要建立一种意识,变成生活的观察者。同时,通过训练,消除自己的羞涩感,以建立强大的自我,学会放松地、open地与人交流。
以上都是我在当时的表演课上做的笔记,我在猜想,简同学是不是就是真的听进了这些话呢?她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贰
拿到了《演技六讲》后,我顺便带她去书店转了转,并在书店的沙发上聊了一会儿。聊天的过程,随手抽了右手边的一本《灯塔》,推荐给她。就在递给她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她就是书里的主人公啊,简直天作之合。
简同学如今越来越健谈了,她告诉我,以前的时候,她拒绝与这个世界交流,因为没有人理解她,父母不理解她,身边的同学和朋友也不理解她,她最知心的朋友,便是一堆字儿——一本又一本的书——与《灯塔》的作者一样。
在人群中,她宁愿大家忘记她的存在,不知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挺好的,一个人,和书待在一起,很开心,很满足。她不想关心别人的世界,所以在生活中不得不与亲人或朋友讲话时,就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声无起伏。她想与这个世界发生的唯一关系,便是希望离开的时候,自己做过的事情会留下来。
我说,你看你,以为自己想要和世界隔绝,终究还是想和它发生关系,尽管仅仅是发生的方式不同而已。可能真的有人会一个人孤独地生存下去,但这样真的好吗?某种意义上,人的存在感,不就是和世界建立的各种各样的关系吗?不然,你的生死,你的存在与消逝,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好像变得喜欢倾听了,一边听,一边仰头思考,一边又被我的话刺激出新的表达欲望。
她说她以前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都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如今开始和别人交流,一方面感受到了善意,同时又从别人的反馈中好像照见了自己的影子,大家觉得她开始从丧的、冰冷的、机械的状态中,焕发出了生机,变得朝气蓬勃。就连以前遮挡眼睛的留海,如今都自动掀了起来,原本紧身的衣服,也变成了开衫。
我说你不但找到了镜子,照见了自己真实的样子,还从镜子的美图功能中,照见了一种希望——更好的自己。
叁
这种打开自己的尝试,让她变得兴奋,她甚至有点想要从一个极端冲到另一个极端,毫无保留地打开自己。她觉得人与人之间,要建立起一种互相尊重又相互信任的友好空气,并且觉得我俩此刻谈话的空气就是这样的,这让她感觉到放松。
我说,人的成熟,某种程度上,可能是一种辨别和平衡的能力。就拿我俩此刻待的这间书店来说吧,它有一扇窗,也得有一扇门,窗和门,都可以自由开关。如果常关着,空气不流动,人会感到憋闷,甚至窒息。如果门窗大开,空气对流,风和日丽时还好,有阳光,有新鲜;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时,便只有危险和破坏了。所以重要的是找到辨别天气的眼睛,平衡好开和关的时机,晚上一会儿咱俩离开的时候,就得锁上门,不然可能造成丢失,让书店陷于危险。早上,则要开门,以迎接来客。
我们眼前茶几上的这盆绿植也一样啊,不接受阳光,不需要水分,就会在自我封闭中枯萎;不懂得躲避骄阳和暴雨,又会被摧残。
你现在一味追求打开,就如心灵没有穿衣或上锁一样,试想,一个人,如果裸体就出来了,我们会怎么看他,会觉得他真诚吗?可能只会觉得他有病。心灵的衣服,也是要穿的。反过来,一个人如果穿着铠甲上街,别人又会怎么看他?拥抱可能换来拥抱,也可能抱住刺猬,所以重要的,是学习一种辨别的目光。
听完了,简同学很开心,说好喜欢和你聊天,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放松地真正地聊天了,不,是交流,我们分享彼此对事情的看法,而不是两个人关起门来说别人的八卦。我以前拒绝和别人聊天,也是因为,我想要实现真正的交流,只是单纯地讨论问题,而不是说一些“你吃了吗?”“你知道吗?谁谁谁是gay、他失恋了、挂科了”之类的废话或八卦,偏偏我的环境不容许我这样的人存在。
与环境的格格不入,无法实现真正的交流,这种想法,在最近的两周里,我已经是听第三位朋友这样告诉我了。我突然想起了表演老师在课堂上的话——试试看。
先试试看,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愿意和你说话,或不愿意和你深入地交流呢?试试吧,万一对方也渴望这样的交流和讨论呢?要知道,真诚和信任都是极富感染力的能量哦。就算试过了,发现走不通,也是一种认知嘛。无法改变环境,就先从改变自我开始吧。这样的改变,只会让自己更宽容,更丰富,可不是让你不再是你喔,它只是试图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