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光
这是一个在爱情中互相救赎与坚定自我的故事。
这是一个让人看过后每每想起都会压抑却痛快的故事。
这是一个只属于杨昭和陈铭生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
《圣经》哥林多前书讲: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便是爱。而爱情往往是爱最丰富的一面,它有着千百种样子,有苏轼式的深情款款“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有归有光般的温情脉脉“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亦有杨昭对陈铭生的生死相随。
“陈铭生,我来找你了。”
或许忘记你比死亡更让我害怕和难以忍受。
在他离开四年后的那个夏天,杨昭自杀在自己的公寓里。她割断了自己的大动脉,姿势决绝还是平静已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们的故事有了完整的结局,她亦不用再恐惧用“很多年过去了”来形容的生命了。
这样一个像钢琴曲演奏到高潮却戛然而止的结尾,让人怔楞、惊慌失措又恍惚。
有一句古语可以用来形容那些气质太过复杂的女子,叫做,深情在睫,孤意在眉。杨昭就是这样的女人,看似冷漠的躯壳下却有着炽烈的灵魂,独立而又绝对自我。她亦是强大的,她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活着,她坚定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被外界所迷茫。这样一个明明白白的人是少有的,让人羡慕却难以成为。她没有应父母的要求成为一位像他们一样所谓体面却刻板的学者,而是选择做一位随性的艺术家——古董修复师,那些不完整的残缺的事物让她着迷,这是属于她独特的癖好。
陈铭生,一个背井离乡的出租车司机,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缉毒警察。只不过卧底十几年没有换来鲜花和掌声,却因此而失去了一条腿。他很普通,或许只是曾经的工作性质让他变得有些不平凡,可他坚定,像杨昭,尽管他们的坚定来自不同的方向。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缘起,便有了这样一段有些边缘的爱情。诚然,最开始是陈铭生的残缺吸引了杨昭,“那份缺失让他看起来很脆弱。但杨昭知道,他并不是脆弱的人,他与这个词半点关系都没有。这种极致的矛盾落在杨昭的眼里,就成了一种难言的性感”,这给了她靠近他的契机,可也正因此,杨昭得以看清阴影之下的陈铭生,发现他们相似的灵魂,然后彻底爱上他。
命运对陈铭生是残忍的,他这一生连最起码的父母之爱都没得到过,世间赐予他仅有一点的温柔,便是杨昭。在五台山的庙里,杨昭在一个小小的菩萨像前跪下,虔诚地祈求着他的平安,她的珍惜让这个半生颠沛流离、本打算就这样拖着残缺的身体烂在泥土里的男人动容,他觉得他就这样完整了。他找到了自己的肋骨。
后来陈铭生因公殉职,葬在了她的家乡。她没有参加他的葬礼,可每年的忌日她都会去看他,直到第四年,她忘记了他的忌日。她匆匆忙忙跑去,发现墓碑上的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仿佛在等待。
从世俗的角度看,杨昭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她那坚定又绝对的自我是让世人羡慕又嫉妒的,她的爱情是上流社会的父母朋友所难以接受的,她最后的自杀更是令社会大众所唾弃的,因为她不孝置父母于不顾。这不禁让我想起前几日的一则真实故事,男生心爱的女友在汶川大地震中不幸去世,他一直思念了她九年,如今三十七岁了,在最近的九寨沟地震之后他决定结束蘸着记忆过生活的日日夜夜,遵从父母的意愿找了个差不多的女友打算结婚,打算放下她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这个故事的心情,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真正放下她,或许我只能说终究是文学创作可以更炽烈一些吧。不过大千世界,生活远比小说丰富,总有人比角色多情。
其实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总是喜欢大团圆结局更多些,可是看完故事已俩月有余却依旧时时想起,虽说悲剧有着天生震撼的力量,可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悲剧,它残忍却并不绝望,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它是条隧道,过程黑暗,但尽头有光。
光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神爱世人,故在造物之初,起始一句便讲,要有光。
杨昭在遇见陈铭生之后,画过一幅画,青黑色大片渲染之下的角落里,有一处隐约的白色,很模糊,像光之于永夜,遥远地存在着,好比救赎。
他们便是彼此的光,而光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