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不仅有成绩，还有动机

“我总是在闹钟响前一个小时就会睁开眼睛，那一个小时里，疼痛的感觉就不断地膨胀膨胀......从床上往下爬的时候，我会直犯恶心，仿佛乘坐在汪洋大海里的一艘小船上。早饭犹如酷刑。说实话，我真是什么都咽不下，可妈妈总在背后盯着我，于是我只好应付着吃些饼干。乘公车时，肚子里那种疼痛的感觉转变成一个坚硬的球......肚子里的那个硬球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开始逐渐融化，当回到家重新打开房门的时候，它就完全消失了。可是，当爸爸妈妈回到家，当他们过来问我在学校过得如何，当他们翻我的书包，检查我的作业本时，那个阴魂不散的硬球又回来了，不过那种难受劲会小一些，因为面对他们，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这段文字摘自《35公斤的希望》，不难看出，主人公多多特别害怕上学，他自述3岁上幼儿园之后，人生的幸福就被学校毁了，陷入“这是种恶性循环：你越不学习，就越讨厌学校，你越讨厌它，就越不想学习......”在学校里，他完全没有成就感，后来偶然在体育课上发现他的笨拙会惹同学发笑，他就开始故意扮小丑从而一次次被老师惩罚直至最后被退学。“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多亏了她（注：指老师），才让我在学校感到还有一丝幸福，自己还有那么点儿用处。”看到这的时候，我的心痛得直打颤。文中好多这种内心直白，让你读了心一阵一阵痛。 “现在是六月底，没有一所学校愿意接受我九月份入学。爸爸妈妈急得抓狂，互相责骂。真是烦死人了！而我，也一天比一天畏缩。有时候，我心里会琢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让自己不断地变小，努力让他们慢慢地忘记我的存在，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完全消失。那时候，一切问题也就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幸好，多多有个很懂他的爷爷。喜欢动手的多多在爷爷这得到很多安慰和支持，爷爷的储藏室也成了他的工作间和庇护所，让他体验到很多幸福。爷爷给多多讲龟兔赛跑的故事，“你看，我的的孩子，没有人看好这只可怜的乌龟，因为它实在是太慢了......可最后，它却赢了......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赢吗？因为它勇敢，有大无畏的精神。而你也一样，多多，你是勇敢的......我知道，我看着你长大。我看到你怎样顶着严寒，站在外面，就是为了抛光一块木头，或是漆一个模型......在我眼里，你就像它一样。” 他甚至在爷爷的鼓励下，努力去抓取自己的幸福，最后被一所特别棒的学校破格录取，从而开始爱上学习爱上学校。他在写给学校的自荐信（打了12份草稿）中说：我想生命里不仅有成绩，还有动机。我不是很胖，有35公斤的希望。 我们可以看到，爷爷几乎是他的精神动力源。他全力以赴通过入学考试，入学后成功挑战攀绳结（6岁至今从没成功过），想着爷爷，他就有动力，“希望在自己手上”。可是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的多多没多久又迎来一次打击：爷爷病危，医生宣布不能治疗，“我不再努力学习，不再说话。生活令我厌倦。因为在我脑海中，仿佛老莱昂已经死去一般。” 这一次，多多怎么办，在此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想说说这本薄薄的童书（4万8千字）带给我的重重的思考。 在中国的当下，对很多孩子而言，和多多类似，学校是梦魇一般的存在。不光是对学习跟不上的孩子如此，对很多学霸而言，亦然。我想起北大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副主任徐凯文在《北大四成新生认为活着没有意义，中小学生怎么预防？》里提到：“北大一年级的新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有30.4%的学生厌恶学习，或者认为学习没有意，还有40.4%的学生认为活着人生没有意义，我现在活着只是按照别人的逻辑这样活下去而已，其中最极端的就是放弃自己...... 我们现在的咨询量成倍地增长，50%，100%的增长，我们危机干预发生频率也是百分之百增长，孩子进学校之前他们就已经绝望了。所以作为一个高校的心理咨询师和心理科医生，我呼吁：真的要救救孩子！他们带着严重的问题进入高校，进入大学，他们被应试教育，被掐着脖子的教育摧残了创造力。”我本来是很期待作者能够回答文章题目提出的问题的，可惜他在现状描述和原因探讨后也只是简单呼吁：“教育干什么去了？我觉得我们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要去做值得学生和孩子尊重的人，我们要身体力行，做出榜样。我们要给他们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不是分数，不是金钱，是爱，是智慧，是创造和幸福，请许给他们一个美好的人生！” 《35公斤的希望》给了我更贴切的答案。多多之所以没有放弃自己，除了爷爷外，还有幼儿园的玛丽老师，以及做手工带给他的乐趣。我和甘肃环县的书友梁博喆老师聊到“后来，很漫长的人生路，都在重建自己的价值观和对人对社会的信心。因为发现人生真相难寻，或者是否一定要寻？发现人性的复杂……上大学之前，脑子太简单，总以为生活有标准答案。”梁老师说“个体如尘土般微渺，我们掀不起风浪，却还得经受狂暴，我们简单地活着，只为期待明日阳光依旧灿烂，所牵挂的人，安康快乐，感兴趣的事物，还时时环衬身边，足矣。”我当时灵光一闪，心头顿明，不论教育为何，又何为，作为家长，不论我的孩子是否考试成绩如何（既然是一场比赛，总要分输赢，把各种不同的孩子都拉到同一场赛事中，本来就不合适），我要成为我孩子生命中可以牵挂的人，要让他有感兴趣的事物去体验存在的幸福，也要让他有更多可以牵挂的人。只要有希望，梦想就能照进现实。（至于要如何才能成为让孩子牵挂的人，又是另一个话题了，总之，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不是你是他（她）爸（妈）就能被牵挂。多多明显更信任依赖爷爷而不是父母。） 有牵挂的人有感兴趣的事物——每个孩子都该拥有的至少35公斤的希望。因为生命里不仅有成绩，还有动机。 PS:刚才在写作过程中，听到儿子（12岁）在房间里问：“妈妈，我再和你确认一次，你真的会死吗？小舅舅昨天教训我时说你得了重病，不能干重活，不能生气，否则随时会死，是真的吗？”（我2015年因为气胸做过一次小手术）。因为文章写了一半，所以我在客厅草草回答：“小舅舅他们都被医生吓坏啦，医生都会说得很严重，可我哪可能过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人不都会死吗？该走的那天就得走。有人还好好地出意外死了呢。”过了两三分钟，我突然想：这个小男孩睡前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内心是不是有不安全感或渴望得到什么？我这样回答是不是太敷衍？于是我停下手上的“作业”，走进他的房间。我刚开口“儿子”，他就马上说：“你是要讲道理还是讲故事，讲道理你就出去吧，讲故事才可以开始。”我说：我不讲道理也没有故事，我只是(ˇˍˇ) 想说说我的心里话。第一，我想跟你说的是如果我真的因为生你的气，然后死了，那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爱生气，你肯定不会故意要气我（他小声说我才没那么无聊），我对你不满意，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表达，但我自己却偏偏要生气，那要怪谁？第二，你要知道，如果我气死了，我的灵魂一样会爱你祝福你，无时不在。（“死后真的有灵魂吗？你不是信上帝吗，怎么又信灵魂。”“相信有上帝和有灵魂并不矛盾啊。”“那死后灵魂去哪里？天堂吗？”“不是所有的灵魂都能上天堂，要上帝允许才可以呢。佛祖也说只有超越轮回的人才能去极乐世界。”“你到底信什么教？”“我信的上帝也许不是丁同姨姨一样的上帝。反正我相信有创造生命的值得我们敬畏的一种伟大的力量。”“长什么样？”“无形或者存在于每种物质形体中。”“那你信一神还是多神？”“嗯，一神吧。反正我相信祈祷有作用，我很焦虑很担心的时候，我就祈祷。”）第三，儿子，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非常相信。比如这两天因为你的手机问题，我们有了很多争执，最后我做出让步，就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更合适时，我更愿意相信你的决定。你记得我给你讲过那个盗贼临刑前咬掉他母亲的乳头指责母亲当年没管教他的故事吧，我有时也担心自己没尽到为人母该尽的责任。跟孩子聊完，道了晚安，我才回客厅接着写。 人生里的功课，都靠自学，包括如何当母亲。虽然可以从书上或别人那里学到一些理念，但没有人可以教你到底该怎么做，常常在孤单中徘徊。幸好因为工作的缘故，可以读到很多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优秀的作品不仅仅可以在观念上启发我，也因为文学作品具有“细节描写”的特点，给我提供了很多方法上的参考，书里有很多很有智慧的长辈和老师，跟着他们，可以学好多好多高招，当然，这些招要能使出来，还得提高自我修养。（是不是可以写个系列，罗列一下哪些书哪些高人各用了什么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