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的原罪

社会制度的变更并不是万能地能给所有人带来生活境况的好转，妓女便是被排除在外的群体。在旧社会，她们习惯了卖身以谋生的生活方式，根本不能适应新社会的按劳分配。在统治者、在意识形态代言者眼中，妓女在旧社会备受剥削和压迫，但事实上，仅就物质生活条件而论，妓女们在妓院接客是一种不失为轻松、舒适的谋生手段——她们是自愿的，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不甘与激烈抗争。在这一点上，解放妓女在某种意义上也许只是新社会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的确，新社会可以颁布律令取缔妓院之类的场所，但这并不代表过去依赖妓院生存、依赖妓院取乐的那些群体骨子里的生活习惯也随之被一刀剔除——人性是根深蒂固的。本质上，妓院里的买方和卖方二者身上有共通之处，即好逸恶劳、贪图享乐，但在世人眼中，妓女们显然比嫖客可恶得多。就像小说中的妓女小萼、秋仪，与旧社会里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老浦，解放后面临的社会评价是不同的——显然，人们对妓女更苛求。可怕的是，就连她们自身也认同这样不公的双重标准，所以，当老浦因经济窘迫走上贪污道路后被捕时，小萼一个劲地自我反省——“是我把他坑了。”但其实，过去的纨绔子弟老浦本人也有硬伤所在啊，他习惯了坐吃山空，根本没有能力在按劳分配的新社会里养活一家老小。但人们只会觉得他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他娶了妓女带来的呢。 总之，妓女身上承受着女性加性工作者这两种身份的原罪。讽刺的是，小说最后，有接受所谓“劳动改造”的小萼的命运也并没有比没有经受“劳动改造”的秋仪好多少，甚至可以说是更糟——“一旦没有钱财就只能依赖男人，但是男人却不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