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韩城
我一直认为,对于同一件事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看到不一样的结果。最近半年,断断续续的读完了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他说,“它就像是在越来越难以把城市当作城市来生活的时刻,献给城市的最后一首爱情诗”。
语言质地紧密,书中的城市亦真亦幻,就像诗一样,朦胧,可感知却不可详细描摹。在我看的过程中,几次差点触及到真实的城市轮廓,可在下一页诗一般的文字中又丢失了它。你以为你读懂了卡尔维诺的这首诗,但可能仅仅只是你行过的某个城市在你记忆中的一次回眸而已,之后便会消失,重新生成头脑里的另一次记忆……
下面对这座城市言不及义的胡描乱画,就当作是读《看不见的城市》的读后感。
坐着横跨黄河上急速行驶的绿皮火车,你就到了这座黄土高原的城市。你不会记得是直接在城里下的火车,还是转乘大巴来到这里。这都不妨碍你去了解他。像我走过的所有城市一样,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会拥有他,本该拥有他,最后都失去了他。
也许你是追寻着梦境来到的韩城,来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是以自己的梦境作为营建城市的蓝图。梦境其实是欲望傀儡,更多的时候,城市充当的是欲望交换的场所,物品的甚至是灵魂的交换代替了欲望的交换,或者说掩饰了背后的欲望,这才是指导居住在城市中的人们的日常起居的肇因。
韩城有两个不同灵魂的城市,人们习惯用老城和新城来将他区分开来。像许多的老城一样,里面的街道窄窄的,两旁的夫妻店的门脸是旧旧的,行驶在老城里的汽车,突突突的像是得了哮喘病,老城里的人看上去也是驼背弯腰的,他们脸上的褶皱里,积了半个世纪的风霜。驼背弯腰的人经营着一个花圈店,花圈一个挨一个的摆在旧旧的门脸两旁。
从老城进入新城,有两条路可以通往。一条是长长的忘不到头的斜坡,城里的老车可能抛锚在长坡半腰;另一条是弯弯曲曲的,充满了急急的转弯,司机总是不怕撞上迎面而来的车,坐在车里的人大幅的左右摇摆,像坐在时光穿梭机器里面。
黑夜里,四下无灯。下了火车的小哥载着漂亮的女子从新城开往老城,一路上一句话不说。第二天,就有年迈的两口子在老城里开了个小门脸,坐起小本生意——卖花圈,花圈一个挨着一个整齐摆放在门脸的两旁。进门之后,抬头看,局促的空间里挂满了生者要为死者准备的你所能想到的一应俱全的东西。
他们的孩子生活在新城里。他所看到的韩城与现实中的韩城是影影绰绰,不完全重叠的。成功的房地产商人,喝醉酒的司机,为了稿子愁眉不展的记者,勤勤恳恳的财务主任,在咖啡馆勾引男子的割了双眼皮的女公务员,还有每天晚上在固定的某个小酒馆吃菜的无业游民……他们都自认为看到了真实的韩城,但坐在一起聊天,才发现说的完全不是一个城市。
人们习惯于将城市贴上很多的标签,韩城也因此变成了万花筒。这许多个不同的形态,都不是真实的韩城。我也没有见过真实的韩城,也许见过,灵光一闪的瞬间,看见了某个角度下某一刻的韩城——哦,那可能是一碗羊肉煳饽,是的,我看见的韩城就是一碗羊肉煳饽——一瞬间之后,真实就消失了,逸散在你的手边,耳边,嘴边……总之你不会看到真实的韩城,韩城只给你你想看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