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 知识分子的鸦片(摘抄)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本书尝试回答以下问题: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在法国这样一个起经济演进已不符合其语言的国家重新流行?为什么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和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在工人阶级人数较少的地方反而会取得更大的成功?在不同的国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在支配着知识分子的言论、思想与行动方式?
左派的神话
法国大革命把法国历史一分为二:一个让人想起家庭、权威和宗教,另一个让人想到平等、理性和自由。在前一个法国中,人们尊重历经数个世纪缓慢形成的秩序;而在后一个法国,人们却公开声明,他们相信人类有能力根据科学知识来重建社会...但是,这种经典的解释只道出了一半的真相...当冲突尤其具有意识形态特征的时候,往往会形成两个阵营,其理论本质上是怀旧的,它的作用是掩盖导致各所谓的阵营内部四分五裂的种种不可调和的争论。不论是各种右派,还是各种左派,他们均无法共同执政。这构成了1789年以来法国政治史的特征。
由于进步党没能成功把工人阶级与整个民族结合在一起,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梦想有一个能包括并代表第三等级、第四等级的左派。这一左派并非完全是神话似的东西。面对选民有时能形成团结。但是...激进派和社会主义者只有在反对一个难以捕捉的敌人——反动——的时候,以及在投入一项当他们开战时就已经过时的战斗,即世俗化的战斗时,才能真正意见一致。
价值观念的分离
在当代,左派以反资本主义者自居,并把生产工具的公有化、对成为托拉斯的经济的集中以及对市场机制的不信任等等,拼凑成一个混乱不清的综合物。在单行道上向左靠,即意味着向国有化和收入均等的方向努力。在英国,“向左靠”这一次在近二十年里已取得一些人的好感...不管怎么说,社会改良的愿望与对一小撮统治者的反抗之间的巧合,为左派神话产生和发展提供了语境。
左派的政治价值观念和社会经济的价值观念,在欧洲曾分别标志着各个连续的发展阶段并正在最终走向一致。但在其他地方,它们仍然处于基本分离的状态。
一旦局势严重到使代议制整体与大众性工业社会的政府的必要性出现十条,信奉威权主义的正道的吸引力就会显示出来...随着其统治的巩固,国家社会主义变得越来越不保守...希特勒的体制混合政党和国家,控制独立的组织,把有偏见的学说变成一种全民族的正统学说,诉诸暴力并赋予警察无限的权力。左派与右派,或者说法西斯伪右派与苏联伪左派难打没有在极权主义中相汇合吗?
把国家的正统性和恐怖统治归因于革命的激烈和工业化的需要,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更有道理...共产主义热情的评析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将来有助于克服大分裂。届时,人们会发现,手段上的差别要大于目标上的差别。
英国工党式的方法就足以在不牺牲自由的情况下实现对大众的整合。与之相反,俄国这样经济发展处于停滞状态、国家机器停在专制主义阶段的国家,一旦革命团体取得政权,他们必定会加速工业化进程,并通过暴力迫使人们做出牺牲或服从必不可少的纪律。
对于这些人民,某种学说曾许诺要给他们带来富足的生活。为此,当局需要在好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对“公开性”进行垄断,以便压盖神话与现实之间的反差。最后,政治自由与经济计划之间的调和,比法国大革命历经一个世纪才完成的社会政府与政治目标之间的调和要更加艰难。
从辩证法的角度来看,左派难道不是通过自己的发展而带来一种压迫吗?
体制的辩证法
旧有体制往往会在人们的记忆中得到美化,或者会由于现存的不平等现象而恢复声誉...随着人们在时间上远离事件,人们会刻意强调昨日臣民的幸福与当今公民的苦难之间的反差。
近代现代生产机构中包含一种我们称为技术官僚的等级制度...在法国、英国或苏联都已在实行的国有化,并未使工人不再遭受其上司的摆布,也没有使消费者免受托拉斯的坑害。它们只是去除了股东、董事会成员与金融家...左派的各种改革只是导致了特权者之间的力量配置的变动,它们既没有提高、也没有降低穷人或者弱者的地位。
所有的解放都会具有一种产生新型奴役的危险。左派的神话制造的仅仅是这样一种幻想,即朝着一种幸福的目标发展的历史运动积累了每一代人的成就。
左派只是在自己处于反对派的地位是才倡导平等。一旦他们上台指正,他们必然也会把最大限度地生产需要与对平等的关心调和起来。
左派人士犯下的错误是为某些机制要求一种只属于观念的威望:集体所有制或充分就业的方式,必须根据其效力,而不是其信奉者的道德来进行判断。
唯一的左派,总是忠诚于自己的左派,是那些使人想起博爱,即爱,而不是自由或平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