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一段缘,曲终人也散
十六年,足够一个学生党完成自己的义务教育、高等教育并且走向社会的跨度,可对于庆熹十年的那个春天来说,只是合上书页又打开的瞬间。
许多人还在等着红猪侠的完结,对少年时代除了学习外只有追更网文聊以解闷的我们来说,它承载的重量比动辄默读背诵的圣人书不差上下,因为我们很难有机会接触另一片天空的色彩,更遑论另一个世界的斑斓。
《庆熹纪事》是一部讲述深宫之闱贱役“太监”的小说。此处太监一语双关,主角是阉人不假,可作者也当真耐得住性子把结局时隔十数年后重新打开。
太监并不是个善良的词汇,据历史记载中国从殷商时期就已经出现,而那个时候太监被称作“寺人”;太监这个群体无论是在秦汉时期、唐宋时期、明清时期都曾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但大多都是以反派负面的形象出现。历史上有名的太监有秦朝宦官赵高,弑君夺位;朱明王朝时期流氓恶棍出身的魏忠贤,祸国殃民、巧取豪夺;清末宦官李莲英,有权有势、曲意逢迎,独得太后恩宠。他们的名声从古至今都是臭名昭著的,相反的,能够在历史相对并不公正的评判下,还能以正面形象留人观瞻的,也不过崇祯年间朝代面临覆亡之际仍旧陪伴在皇帝左右的王承恩;“每为新声变曲,围者莫不感动”的西汉音乐家李延年;被文学家欧阳修赞为“一字活千人”的北宋宦官张居翰;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郑和灯,寥寥数人。
摆脱不掉的后天缺陷,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太监成事且把弄风云,又不失一颗浑然赤子心,难上加难。红猪侠笔下的辟邪太监,一朵既正又邪的无根浮萍,他的“正”,只愿亲手撤藩地、平边患,一竟父志;他的“邪”,在宫廷内外大江南北,囊括英才,收罗旧部,上下纵横,只为利剑出鞘之时,斩除奸邪,雪尽仇耻。而辟邪的人生却是从宫廷走出迈入江湖之日彻底改写。他的复仇使命、他的宏图伟业、他深藏内心的目的与那些令人费解的谜团也在一步步的展开与揭晓。
“眼前的少年清爽异常,一张雪白的面庞上不带丝毫杂色,在柔和的阳光下,竟如寒冰般微微透明,更衬得一双飞目神光流动,不可方物,目光流转间,仿若冰河破堤而出,寒意浸肤,令人不可平视。”文中对辟邪出场的描写更是达到了形象、神态、性格彰显。辟邪在才能上胜过其它几位师兄弟,而且在权谋之术中也能做到隐忍与果决。辟邪的一出场就深深吸引了我对他的目光,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故事的发展进程。而一部作品能否吸引读者读下去,关键之处就在于文章的开头是否平淡无奇还是引人入胜。虽然它是历史武侠片,却没有将主角刻化成拥有盖世武功杀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盟主;虽然里面也有情感描写,却难得没有落入俗套之中:从初识的彼此试探到慢慢靠近,紧跟着的是基于辟邪内心的不安与淡漠所形成的隔膜,最后便是故事中难得的温情,内敛而精细,又得益于作者身为女子手法的半遮面,使得二人情感线极为绵长自然让人百感交集。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庆熹纪事》这部历史武侠小说,架空于历史之上,却行走于江湖之中。它大大更新了读者对固有武侠题材小说的认识,这是一个全新视角下的江湖斗争,它没有过多的血腥暴力与刀光剑影。众览原有的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之人,身上总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神秘色彩,或是身世离奇,或是离乡背景必有隐情,或是隐居山林等待涅槃重生。而辟邪身背世代纠葛两朝恩怨,深陷地狱火海为仇人之子驱使。想那杨过虽自小丧父失母,却有姑姑真心相伴;而辟邪曾是过着锦衣玉食、安富尊荣的颜王之九子,却遭一夜灭门沦为深宫贱役之徒,虽有幸遇到暖心之人,却不得不拼命克制情感,让自己保持清醒并痛苦着。《庆熹纪事》里出场的人物众多,每个人背后都带着一段荡气回肠、心酸无奈的故事,如慕徐姿与黎灿,如沈飞飞与明珠,如辟邪与明珠。
当你读到后来时,你发现《庆熹纪事》是走在悲剧的方向上的。众所周知,网络小说中很少有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敢往不圆满的路进行试探,一来悲剧情节让人感同身受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写,作者不仅仅要懂得如何渲染剧情,同时还要做到不能让那种悲痛呈现成大哭大闹的情境,它并不是你说让他哭、悲,他就得大哭大悲起来,在写悲剧的渲染过程中,你要从内心出发,把自己代入到角色当中去,通过情绪渐渐的酝酿,慢慢的将那点痛、那种恨,那种冷表现出来;二来网文众多,此消彼长,悲剧所需的铺垫和用心更深,在这种大浪淘沙的氛围里,大多都想着一语惊醒梦中人,肯以退为进地撩拨人性并不讨喜。
可红猪侠在这一点上则做的非常到位,辟邪身上承受的痛从最初的家族灭门之恨、冷静设计报仇计划之沉稳、内心被明珠触动之柔软再到得知身世之悲凉与无奈,他的悲是一点点深入进去的,读者们会随着剧情的慢慢发展代入到辟邪这个人物之中,感受到他的痛、恨、爱与绝望。如此高贵冷艳的写作手法或多或少与作者自身的性格有关,一个人的性格有80%的因素决定着她创作的思路。你如果让一位男性作者来写辟邪,估计会写出糙汉子、野蛮血腥的感觉,少了那份独属辟邪的柔和。从她花了16年更完的《庆熹纪事》,却难得地前后文笔映衬妥帖流畅,始终如一的淡漠味道,作者红猪侠的性格中未免不是同样藏着稳、冷、沉。
《庆熹纪事》和那个时代的网文一样,作者们都极为注重群像的雕琢。过去人更用心,写文更像是写心写三观而不只是图个“爽”字。设定诸多人物,形成一张铺得大开的网,共同组成一个故事的精气魂,构设强大,故事复杂,情节漫长曲折,没有太多的刀光剑影和剑拔弩张,有的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悲、可恨之处的无奈。
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里的一段“黄蓉噗哧一笑,说道:“七公,我最拿手的菜你还没吃到呢。”洪七公又惊又喜,忙问:“甚么菜?甚么菜?”黄蓉道:“一时也说不尽,比如说炒白菜哪,蒸豆腐哪,炖鸡蛋哪,白切肉哪。”洪七公品味之精,世间稀有,深知真正的烹调高手,愈是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愈能显出奇妙功夫,这道理与武学一般,能在平淡之中现神奇,才说得上是大宗匠的手段”。
红猪侠在她的微博中曾晒出一摞稿子并配文“单面打印,字字血泪,进入深度修改”,证明这部耗时16年之久的神坑之作真的已经迎来了它的“上梁结顶”之日,那厚厚的一摞稿子,不仅仅是红猪侠十几年来耗费心神心血的见证,更是那些没有放弃追更《庆熹纪事》的粉丝们美好青春的回忆,里面装满了粉丝对作品浓浓的热爱与追捧之情,那厚厚的一摞稿件,已不单单只是一部网文那么简单了,那么多“有生之年”字眼扑面而来,承载的是这部作品的深得人心。
评《庆熹纪事》
文/陈二灰、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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