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蹈火者如舞烟花是残忍的

自读过李国华第一次把房思琪像个搪瓷娃娃一样打碎后，后面再看到这个名字心里都会升起一阵风声鹤唳，好像草木皆兵的是我。

读到过半的时候，讲到房思琪因长期忍受李国华对其在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伤害，出现睡眠障碍和间歇性失忆：她常常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

她像只小鹿一样怯怯地问李国华：“老师，你可以带我去看医生吗？”

李国华问思琪：“你要看心理医生吗？还是你想要跟心理医生讲些什么？”

思琪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只想睡好，想记得东西。”

李国华沉默了一下，冰冷地问到：“你是要找架吵吗？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思琪一边穿袜子，一边说：“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她不说话了。

就这么一段对话，看得人头皮发麻，这种感觉就像有一把手术刀在刮蹭你的头骨，沙沙的声音在你耳边徘徊不停，挥散不尽。

如果不是读到这样的文字，你无法想象世间竟有这样不赦的恶人存在，他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孔行走于世，以“爱”的名字绑架受害者，在身体上霸凌她，利用受害者因自责而产生的罪恶感在精神上控制她，并以此为乐。

这样的人有多罪恶呢？那就是，他让读到故事的人觉得就连这种“旁观”本身都充满罪恶感。

读完一遍的时候，你能深切感受到那种无法排遣的撕扯之痛，更无法想象林奕含是以怎样超拔的冷静，把那些如同被揉搓成纸团的耻辱和疼痛重新抚平，再以“旁观者”的清醒认识，讲出那些曾经亲历的深渊中的黑暗。

纵有千般感受，也如哽在喉说不出。因为你会觉得，就连表述的过程都是残忍的。而文学，有时就是残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