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中的夏天
读完这几个短篇,我不停地回忆起高考结束后那个漫长的暑假。
我住在江西一个小县城的舅妈家里,房子是自家造的四层小楼,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窗上镶着的一定是反绿色光的玻璃,外面焊上网格铁窗,房子后面就是山丘,推开窗户,山上的树木和隐约的山泉溪流映入眼里。爬上天台可以看到山脚一大片绿油油的良田,这一片是大舅妈的,那一片是小舅妈的,再远一点有一片是姨妈的。家门口的一口水井,取自18米深的地下水,压出来的水冬暖夏凉,还带一点甜味。夏天买回来的西瓜不用放冰箱,取一桶水井里的水泡会儿,有和冰镇西瓜一样的效果。在那个房子睡觉的夜晚是不需要空调的,睡着凉席,点一盏蚊香,电扇吹着风就足够凉快,到了后半夜不关电扇还会有点凉呢。
夏天的时光悠悠地过,在接近乡村的县城里就更加悠闲自在。我的生活很简单,做舅妈的跟屁虫,和我五六岁的时候一样。早晨睡到七八点,小孩子已经在楼底下闹腾,早餐在锅里,舅妈衣服也洗的差不多了。哥嫂去上班,舅舅带着孩子玩,我洗漱好吃完早餐,和舅妈一起晾好衣服,提上小包就去菜场买菜了。这儿的人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种菜的习惯,去菜市场也就买些肉类、海鲜和自家没有的蔬菜。去的早兴致也高的时候,我和舅妈就去逛会儿街,再提着买好的菜步行回家。
回到家不急着准备午餐,这时候会有街坊的邻居好友来串门喝茶,我们拿出刚在菜场买的点心招待他们,聊着聊着到了饭点,各自散伙回家做饭,我就帮舅妈一起洗菜,然后我看电视,她去厨房做饭。午饭时间到了,外出的人儿陆续回来,安静的家里又热闹起来。下午又各自忙碌,到了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我穿上长筒雨鞋,跟着舅妈去菜地玩,摘了菜回来做饭、晚餐、电视节目、洗沐、休息。
有时晚上回去江边吃夜宵,有时自家会招呼小伙伴做烧烤,周而复始的,是单调生活平淡舒适的节奏。奇怪的是这样过了整整一个夏天,我没有腻,去上学前反而有点不舍这样的生活状态,风就是风,水就是水,太阳出来了就躲,下雨了不怕淋湿,关了灯也不怕睡不着。那个时候的我不会想自己选择的专业到底好不好,毕了业是继续学习还是出来工作,工作以后遇到狗血的人和事怎么办……这些问题,在那些夏日昏睡的午后,一次也没出现过。
冯唐的这本关于权谋、情欲、历史、悬疑的精妙寓言的《安阳》,有许许多多发人深省的人性侧面,在思考了那些或显而易见、或晦涩难懂的隐喻之后,我满脑子都是那个清凉悠长、阳光迷眼、单调美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