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的文学灵魂

文学是一个相当私密的领域,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如此,身为作者其良心的第一步大约都是不浮躁、不夸张、不卖弄,即使无法做到以笔做枪,也得时刻谨记我笔写我心。听起来好像是身为文字工作者的本分所在,可其难得的地方正是因为太“难得”了。
王苏辛,挂着八零后尾巴的九零后姑娘,曾获得第三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短篇小说佳作奖,2017年被提名第十五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最出名的作品应该就是去年的那本《白夜照相馆》。其实包括这本新书在内,阅读下来你都不难发现,王苏辛的思考在“九零后作家”群体里是独特的,她有创造力和激情,有踏实沉下来的勇气,有讲述故事的责任感,这是通往优秀的路上所必需的潜质。
虹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具作者口述这个最早开始于08年的故事,展开了中学毕业后三年里的飘荡青春,苏辛很清晰地认识到这只是一个单纯地纪念自己的故事,她试图在做一个等类的延伸,将一个家族的宏大感表现出来,但所谓的野心逐渐浓缩定型,最后汇聚成为这样一个徘徊在沙漠边缘的小城的故事。有自我的剖析、有因果纠缠的宿命、有等同于活着一样重要的秘密,有一个少女不曾说出口的犹疑与勇敢。
一个年轻人回过头去写老人甚至于偏远地区的集体回忆,这是一种回溯式的成熟感,当然我们并不能由此断言王苏辛的优越性。但这是一种另类的尝试,在年轻人们越来越容易适应远离故土的生活的当下,“故乡”这一词所能够唤醒的同步似乎是个相对浅薄的“伪命题”,可另外一面,这种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负担、不安、犹豫、逃避,又是整个年轻人群体中最好获得共鸣的点。
五代人联系起来的爱恨交错,布杂在虹城的曹、苏两家,就像是被命运刻意忽略的孤独载体,在他们身上所能阅读到的,是远离家庭完整性的一种悲剧衍化,苏莫遮、苏文哲、苏义达、苏郁、以及苏允,悲剧的味道就像是潜藏在基因片段里的“坏”细胞,每一代人都有所求,又无可得,而王苏辛的站位偏向于上帝的“视角”,以宏观而不介入的冷静去记录这些故事,这一家五代人与周遭人事的偶然碰撞,都在巧合中变得立体化,而最终番外里对所有故事的源头推倒重来,将这份宿命感表示的更加让人唏嘘。
当我们都在试图与故乡进行割裂,或者是无意识被外乡同化的时候,王苏辛以17岁的年纪开始构建这长达近百年的故事线条,其实算得上一次极为自由的选题角度。对于那时的那个年轻人来说,文艺美学中所指代的“席勒化”或“莎士比亚化”都不甚要紧,她也自嘲自己的青涩,但抛开表象,这是一次成功的自我体验,我想这种“自由性”是带着偶然的,她想起了尘世中的一些事,然后将它们记录下来,慢慢成就了这样完整的故事,这种转述式的笔力让人觉得喜欢,而文学从“我”开始,到“我”结束,原始又富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