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别担心!我们和妈都挺好的。

最近读的书里,没想到看《物尽其用》看哭了,在出差的飞机上看了三分之二,坐在椅子上抹了半天眼泪。
这是一个名为《物尽其用》的展览记录,展览的内容是艺术家宋冬的母亲从1950年代开始就收集囤积的家用物品,用过的、待用的、没用的……数量巨大,物无巨细……几百块干透的肥皂,几百块大大小小的布头,无数瓶瓶罐罐,一卷卷线头……当它们被一件件放到光天化日之下……那生活的分量显得特别具体直观、咄咄逼人……这个展览的图片,在读这本书之前我看过很多次,我也大致知道这个内容是什么。但读起来还是不一样……
这种囤积本身带着匮乏时代的烙印、个人和家庭情感的延续,但是在物品变成展品的过程中,母亲与孩子们的情感都在发生变化,而当母亲自己成为展览的一部分开始与观众交流的时候,又有了另外的意义。
让我难过的部分不是母亲的囤积(我理解行动中神经质的部分),而是母亲在这些物品上附加了那么多对已经去世的父亲的思念,那么多对于他一生不容易的感慨(实际上是整个家庭的不易),宋冬在展场横梁上用观众看不清的霓虹灯管向天上透写了一句:“爸,别担心!我们和妈都挺好的。”看到这里,我流了五分钟的眼泪……
有时候不在场的人才是令人难过的原因。
在写到宋冬其他艺术作品的时候,说到他的《抚摸父亲》。宋冬在黑暗的屋子里想象自己抚摸父亲,拍下自己运动的手,然后将这段录像投影到父亲的身上。父亲先开始穿着夹克,一只亮的儿子的手落在他衣服上,他似乎感受到抚摸,脱去了夹克只穿跨栏背心,他看着那只手。
隔阂是代际之间、在家庭内部的……如果没有那些作品,父子之间可能连这一幕彼此想象的沟通都没有。如果没有《物尽其用》的展览,可能对于宋冬和他姐姐来说。母亲只是一个执着于旧物正在与世隔绝、难以沟通的老人……可实际上,是感情太浓太沉重……重到层叠了太多记忆,只有割舍不了的结论,缘由太长无从说起。
巫鸿是展览的策展人,他一贯敏锐一贯足以见微知著……他写了很学术的话,我摘录了很多,但记忆里最深的是他说他姐姐从美国来看《物尽其用》的展览,和宋冬的母亲一起回忆过去生活的甘苦,那些物品带来的共同记忆足以联系起一个时代的许多人。
展览后来又从北京搬到了韩国光州,唤起了亚洲的共同记忆……在将继续产生更大影响的时候,宋冬的母亲为了救一只鸟意外跌落去世……这特别突然,在书里都让我吃了一惊……可又特别像他母亲会做的事,她真是因为没办法选择无视、没办法不为微小的事物动感情,才能在空间无限狭小的情况下仍然留下这么多寄予太深厚情感的东西。在这时,又让我感到难过……
“爸,别担心!我们和妈都挺好的。”
#乱翻书#
最后一张图里的女士是宋冬的母亲赵湘源,她在展览期间整理有关物品的回忆。




我也哭了……宋冬一家当年住的那条胡同,我外公外婆一家也在那里住过。宋冬家住的是大杂院,一家人温暖有爱。我外公外婆家是独院,有保姆还有公家分的一水天蓝色的家具,但一家人谁都不爱谁,这传统被我妈继承下来,现在我回北京连家都没得回……真羡慕有爱有家的人。宋冬能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也是因为心中一直有爱啊!